“那你呢?你是怎么来Z大的啊?”余安安转移话题,问我。
刘云春白了她一眼:“考进来的呗~”
我:“对,考进来的。”
开学那两天,我为了跟刘云春拉近关系,又实在没什么秘密可以分享。于是,在刘云春跟我分享完了她初中高中的情史后,我只得硬着头皮跟她说了一句,“那个,其实,怎么说呢,我好像没什么感情上的困扰,我唯一的困扰就是,其实我不是很喜欢Z大。”
我是被老顾瞒着改了志愿送到了Z大来的。
我刚刚高考完,老顾破天荒地亲自给我们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我大抵从李玉芝嘴里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大概就是他平时对我关心不够,但是对于我的学习他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涯,直接关系到我后面的整个人生,因此,填志愿的时候一定要通知他啊。他要亲自见证这个神圣的时刻。
我的整个高中生涯,老顾出现在学校的次数大概为零,就因为他这个情深意切的电话,我们班主任当时就觉得老顾真地是个顶称职的家长,对孩子人生关健时刻如此重视,他们当老师的还有什么不能好好配合的呢?
于是,填志愿的时候,老顾去了,我没去。
他给班主任的解释是,我高烧到41度3,烧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班主任一听,我靠,这高烧的度数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了,这肯定是真烧糊涂了啊~于是,当即,老顾说什么就是什么,老顾说,填哪个学校就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就是什么专业,反正我们早就在家商量好了的。等我一蹦三跳地跑去填志愿的时候,被告之已经填好了,已经提交完毕了,已经无法更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那天我站在高中的校门口,突然就有点想往车流里冲的冲动。当然,我没敢。主要怕死的不干脆,万一只是断了胳膊腿什么的,还得面对自己下半辈子是个残疾人这种更为残酷的现实。
“总之,大家五湖四海,能够相聚在Z大,都挺不容易,来,为了我们愉快地大学生活干杯!”陈小艺道。
我问,“杯呢?”
刘云春笑,“酒呢~”
余安安,“恶俗。”
陈小艺从床底下扒拉拖了一个箱子出来,打开拿出了一瓶红酒,里面还有四个高脚酒杯,得意地朝我们笑了笑,“我带来的,意外吧,惊喜吧!”
我点了点头,“嗯,意外,惊喜~”
刘云春,“我靠,果然是出生于煤老板家庭的女人呐~低调奢华有品味~”
她连川话都甩了出来。
余安安瞪了我跟刘云春这两只‘舔狗’一眼,“宿舍禁止喝酒~”
“偷着喝点没关系啦!”刘云春帮忙洗杯子去了。陈小艺面色不好,在她的箱子里翻来翻去,“糟了,忘记带开瓶器了。”
我……
余安安,“没事,我会用筷子开红酒。”
……
很快,我们每人手里端了一杯红酒,臊气十足地碰起了杯。那是我们303宿舍的四位床位拥有者,第一次齐聚在宿舍,且气氛欢乐融洽。
后来,陈小艺率先开始了夜不归宿。
她思寻良久,果断地选择了瞒着她老爸开始往各大影视剧、网剧的招聘片场跑,面试着各种打酱油的角色,能逃课就逃课,不能逃课就请假。
刘云春按部就班,该上课就上课,该回宿舍就回宿舍。
余安安天天泡图书馆,晚上不到熄灯绝不进宿舍,把我跟刘云春气得半死。刚要睡觉,她就回来了,在那里怦怦碰碰地发出各种声音,吵得让人想爆粗口。
只有我一个人是真正地把宿舍当成了家,把睡觉当成了爱与追求。
颓废如此,何必当初。
其实,改志愿这事,老顾后来有找我聊过。只是,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话,我没怎么搭理他。只记得最后,老顾神情萎靡地问我的话,他说:“崽崽,你能原谅爸爸吗?”
我摇了摇头。
“你明知道我有自己的想要去的学校,为了能考上这所学校,我三年前就在作准备了,不,不止三年……爸爸,你知道我高中那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做的试卷堆得比我还高,我连吃饭都要背单词,宿舍关灯了,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记文言文,我那时候真地很累,我每天都想放弃,每天都觉得自己肯定熬不下去了,可是,我又愿放弃,我一直在努力……可是,你看你,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努力地结果给改变了,你以为这是给我最好的安排,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问过我,我愿意吗?”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原谅。只是,也不计较了。”
是的,只是不计较了。这,就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