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袜子呢?怎么光着脚?”秦氏盯着伤处,又追问了一句。
沈玉娇一只脚穿着袜子,另一只脚则踩在地上,看着很不成体统。
“阿娘,我脚疼不想穿…”沈玉娇撒娇的小声道。
实际上她是心急冲出来打人了,哪里还管袜子不袜子。
想起方才还抬腿踹了顾念秋一脚,越发觉得脚踝疼了。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越发的可怜了。
绿奴赶紧猫着腰拿着袜子,给沈玉娇把袜子给穿上:“小姐快穿着吧,免得着凉了。这从台阶上摔下来不是小事,要好好将养着才行。”
“从台阶上摔下来?哪里的台阶?”秦氏心疼的问。
“花园里。”沈玉娇说着停了一秒,看了顾念秋一眼:“原是摔不下来的,谁曾想顾姐姐站在我身后,就是这么凑巧!”
顾念秋知道沈玉娇想说什么。
顾念秋立马拿起湿哒哒的帕子作哭状:“妹妹哪里的话,是疑心我么?今日院子里,你对我打也打了!骂了骂了!如今还要在舅母跟前冤着我不成么?”
顾念秋小声的抽泣,像是隐忍和克制些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一群人合起伙在欺负一个弱女子。
秦氏见顾念秋的可怜状,忍不住相信了几分。
秦氏蹙眉:“娇娇,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怎么能怪到念秋头上?念秋向来温婉懂事,不像你,总是粗枝大叶的。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认错!更何况念秋是客,你的待客之道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娘,要是有的人想反客为主,想谋夺侯府的财产,那还能是客么?”
沈玉娇冷笑的看了眼顾念秋,顾念秋眼里闪过不自然的神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些。
沈玉娇紧接着撒娇似的扯了扯秦氏的衣袖:“阿娘,我可是您的亲女儿。怎么会骗您?再说我的脚受伤是实实在在的。可疼了!”
秦氏的脸上闪过犹豫之色。
“夫人,娇妹妹是侯府的嫡女,身份贵重,眼下脚又受了伤,道歉就不必了。”
顾念秋红着眼,抬手捂住脸颊,露出若有若无的红色巴掌印。
这是先前沈玉娇怒急动手打人,留下的。
秦氏扫了眼顾念秋脸上的伤,脸色一沉。
秦氏将沈玉娇撒娇的手给拂落:“你看看,你将念秋打成什么样子了!如此骄横跋扈,都怪我教养的不好!叫你认错,还不愿意,难道真要我动家法不成?”
侯府的家法开不得玩笑,藤条打在人身上必是皮开肉绽的。
换做前世,沈玉娇哪怕不情愿,也会先低头给顾念秋认个错,免得讨冤枉打。
可是这一世,她就是不愿意给顾念秋低头。
“阿娘既不信我,就打我吧!推我摔下台阶的就是顾念秋,她在阿娘面前只是装模作样!如果她真的不想我认错,不想阿娘和我争执,为什么还站在这里,等得又是什么呢?不过是想看我被阿娘责罚而已。”
沈玉娇冷笑的看向顾念秋。
“妹妹,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太冤枉我了!我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顾念秋急急的说着。
“念秋姐姐没了阿爹阿娘,自然是嫉妒我有爹娘爱护,心有不平,故生事端!毕竟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人,是念秋姐姐一辈子都没法拥有的!”
沈玉娇一双清透的眼瞳透出一股击穿心灵的力量。
顾念秋张了张嘴,眼神慌乱。
随即她捂着脸哭起来:“妹妹这是想逼死我吗?说出这样的话折辱我!也是,我本就没了父母,少不了闲话!念秋这就拜别舅母妹妹,自寻出处!”
顾念秋双眸含泪,果断地转身就走。
顾念秋心里觉得沈玉娇哪里有点不对劲。
明明自己掩饰的很好,怎么会被小自己年岁的表妹给看透了?
眼下这情况,要秦氏动手打沈玉娇也无可能,只有将事情闹得更大,人尽皆知才好。
最好能惊动舅舅,少不了治沈玉娇一顿。
秦氏见顾念秋伤心而走,立马要去拦住顾念秋,生怕事情闹大。
而站在一旁的沈玉娇却抓住秦氏的衣袖不让走。
秦氏连连责怪沈玉娇不懂事,就叫孙嬷嬷去追人。
说到底沈玉娇是自己的女儿,秦氏是不忍心过于苛责的。
闺房内,熏香袅袅。
秦氏端坐在床沿边,沈玉娇坐在榻下弯着腰伏在秦氏的膝盖上,任由秦氏给自己梳发。
“你这孩子,越大越娇气了!居然想起要我给你挽发,真是不成体统!”秦氏一面训斥,一面温柔地给沈玉娇挽着发髻。
秦氏老来得女,前头三个生了儿子,第四个才是女儿。
对这嫡亲的女儿,她表面没说,心里是千宠万爱。
就连今日她觉得顾念秋的事,女儿兴许是有错的,可偏生又怪不起来。
沈玉娇像只乖巧的猫儿一样,一动不动,享受失而复得的亲情。
前世她只顾自己,一脑门的虚荣,想攀上高枝做凤凰让侯府荣耀满门。
没想到最后却被算计的一无所有,看着爱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时时提醒她要珍惜眼下的美好。
“阿娘,顾念秋不是好人。”沈玉娇轻声说着。
“我知道,你是觉得念秋来了侯府,爹娘对你的疼爱少了。但是娇娇,做人不能只顾自己。”
“这顾念秋是丞相顾知的女儿,而顾知替皇上南巡时,死在了江边,算是因公殉职。而后顾念秋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姑妈沈氏病逝了。”
“陛下这才下令将顾念秋寄养在我们府上。侯府深受皇恩,又怎么能苛待顾氏的后人,更何况两家还是表亲。”
秦氏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沈玉娇的脑袋瓜。
“阿娘,我没说顾念秋身世不可怜。就说她不是好人,心肠歹毒,我们得防着她!”
沈玉娇急于将心中所知告诉秦氏。但总归不能说自己是经历了一世,知道了因果。
“娇娇,你要是真觉得顾念秋身世可怜,就多多让着她。她从小失了父母亲,不比你。父母疼爱,哥哥保护。今日你如此欺负她,真是万万不该。要是叫你爹知道了,定是一顿打!”
秦氏摇了摇头,对沈玉娇的话不置可否,反而劝诫起来。
“我也不想欺负她,她离开侯府就是!为什么顾家不养她,把她塞到我们沈家来!”
沈玉娇知道说服不了秦氏,索性想别的法子,琢磨着把顾念秋撵出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