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酒到李花家的时候,李花正在喂鸡。这是一群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刚刚长出黑褐色的羽毛,衬着浑身的黄色绒毛,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可爱。
陈酒酒蹲在地上看着叽叽喳喳的小鸡们,颇为艳羡的道:“这小鸡真可爱。”
她心里突然想到:张山说过也要养鸡,到时候自己也不用羡慕花婶有这么多小鸡了。
随即嘴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花婶也不以为意,将手里最后一把看麦娘丢进去,啪啪手道:“你过来的还真早,这会儿太阳还大,俺们等会儿再去地里。”
旧时的农村没有饲料喂鸡苗,一般都是去尚未春播的田地里割一种名叫看麦娘的草喂鸡,这草蛋白质高,也是中药。陈酒酒小时候也是见到过的,所以这会儿见李花用这看麦娘喂鸡也不好奇。
李花转身倒了一碗茶水过来递给陈酒酒,慌的陈酒酒赶紧说道:“花婶太客气了,我就是过来玩的,你别这样,下次我就不敢过来了。”
花婶笑笑,点点头道:“怪不得大山子非你不要呢,看你这样也不比那些村里出来的姑娘差,大山子好眼光呢。”
这话夸的陈酒酒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了,只好应付般笑笑,随即说道:“花婶,你家的小鸡卖不卖呀?我想买几只来养。”
“你要喜欢抓几只去就是了,只是现在还不行,小鸡还太嫩了,不好养,等过一阵俺养扎实了再给你送去就是了。”
一听李花要送自己,陈酒酒就不答应了,“花婶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我用钱买就行了,你和我说多少钱吧,我回头让大山子送来。”
李花却是道:“大家乡里乡亲的,又是隔壁的,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大山子平常可没少帮衬俺,这几只鸡不值得什么的。”
见李花这么坚持,陈酒酒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心里打算着一定要把她家的菜地救过来。
说着话的功夫,太阳也就没那么毒了,陈酒酒就催着想到李花家的菜地里去看看,李花正好也心系菜地,收拾了点农具也就出了门。
李花家的菜地距离张平家的菜地比较近,这也是受虫害严重的原因之一。
远远看去,打整整齐的菜地黄蔫蔫一片,黑黄色的菜地沟里都是一块块水洼干涸之后的痕迹。她心里的好奇更加重了:难道这里的人种青菜都喜欢打水浇灌吗?
这么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花婶,你们这里种青菜都是天天浇水吗?”
李花听了一愣,明白她是看见了沟里的水迹了,便道:“哪里呢,前一阵下了好多天的雨,俺这地的地势低,排水不好,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说着话,就放下了农具,蹲在地上在菜苗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抓了一只又肥又大的蝼蛄。
这蝼蛄在农村里有个别名,叫土狗子,专门咬菜苗的根,是非常影响农作物的害虫。当然,这蝼蛄也是一种中药,在现代也有人专门饲养的来食用,只是在这古代,肯定没人会敢吃这个。
陈酒酒也跟着蹲下来,在菜苗里翻找了一下,看见菜叶上有许多蜗牛幼虫,心里便知道这片菜地主要是受了蝼蛄和蜗牛的虫害。
“花婶,你这菜受虫害挺严重的呀,怎么不用农药呢?我看这附近的菜地都受了虫害,这农业局都不管的吗?”
李花抬头看她,“人生病了都没钱看病,哪里还有钱给菜治病啊。”她缓缓说着,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这穷苦人家的生活,这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明白呢。心里说着,李花继续低着头抓虫,至于这姑娘后面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她自动选择无视了。
陈酒酒顿时就尴尬了,她一着急就忘记了这不是现代了,只好打着哈哈说道:“人生了病要看,这菜生了病自然也要看的,不然这靠天靠地的还不得活活饿死了。”
李花悲观的人生态度,着实让陈酒酒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她嘻嘻笑着,趁着李花不注意,又扣了点土查看,这土完全没什么肥力,也是导致菜苗稀疏的原因之一啊。
她望着李花认真的侧脸,自然明白这一片菜地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但是在如此重的虫害面前,就算她李花日夜不停的捉虫,能保住一成的菜都算是多的了。
陈酒酒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告诉李花。
“花婶,我这有个法子能救你的菜,你要不要听呀?”她定定的看着李花,问道。
如今的虫害早就让李花心里发慌了,听了陈酒酒的话就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里顿时就发了光。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能救俺的菜?”
陈酒酒点点头,“咱们这地里虫害太多了,你就算日日夜夜的捉,也是捉不干净的,人累不说还没什么收成,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就做农药出来,喷洒在菜地里,效果比你这样抓要好的多。然后等这茬蔬菜收了,再深耕撒石灰草木灰之类的东西,就能保证下一茬的作物能提高收成了。”
见李花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陈酒酒赶紧道:“这些都不要什么成本的,就是石灰可能要花点钱,但我可以保证,你这次付出后,往后一年或者三四年内都不用怕虫害的。”
李花一阵沉默,眼睛看着手里蔫蔫的菜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家就她一个劳动力,平时就是依靠卖鸡和绣品过日子,积蓄并不多,如果按照陈酒酒说的能提高产量就罢了,如果治坏了地,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她一时拿不准到底该不该相信陈酒酒。
陈酒酒知道她的想法,便说道:“那换个法子也行,就是人累一点,我们要在菜地边上挖上几个坑,堆上柴火,然后一整晚都守在火堆边上抓虫,也是可行的。”
李花听了更懵,心道:这女人莫不是疯了拿自己开心吧?那虫子还能自己往火堆里飞不成?
陈酒酒也不急,接着道:“花婶,你别以为我是哄你的,我是在书上看到的,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有用呢,对吧?”
听到这里,李花也算是明白了,陈酒酒是真心的为了自己的菜地好,便一咬牙,撂下锄头道:“那行,你说咋办就咋办,俺听你的,反正这菜地也种不出什么菜来,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说着笑起来,“谁说大家门户里出来的人中看不中用,就俺说呀,你们动动嘴都比俺们累死累活的来的厉害。”
两个人说笑着,跟着陈酒酒来到地头,拔了整整一大篮子狗尾巴草,回家后清洗干净,整株放在锅里煮水,待煮出汁液后晾凉就可以喷洒到地里了。这东西对人体无害,但是却是最原始的农药,用在此处是再适合不过了。
弄好了农药,陈酒酒又帮助李花在地头圈了块地儿,堆了柴火,又挖了防火坑,等忙好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张山站在阡陌小路上,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小媳妇一脸热汗,红彤彤的小脸蛋儿,看着很喜庆,也很让人心疼。
他高叫一声媳妇儿,那头弯腰挖坑的陈酒酒,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就见张山大鹏展翅般,脚点地面几个起落就从高地跳了下来,要不是地势的关系,陈酒酒都要以为他会轻功了。
“你怎么来了?”她问。
“俺回家没见着你,就来找你了。”张山龇牙笑着。
李花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说道:“剩下的俺来就成了,这天也晚了,你和大山子回去吧。”
陈酒酒想想也是,这挖坑又不是什么技术活,也就和张山回去了。
晚上,吃过晚饭,陈酒酒难得的没有直接回屋里躺着,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一副要和张山促膝长谈的架势,张山被她的举动弄的有点懵,又有点怕,搞不清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小媳妇儿生气了,于是一双愣愣的铜铃大眼错也不错的看着女人。
“媳妇儿,俺做错了什么吗?你打俺骂俺都成……”张山有些着急,赶在了陈酒酒前面开口了。
陈酒酒被他弄的一呆,半天反应过来笑哈哈的笑开了,心里头却是暖暖的,人生得一个这样重视自己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见张山还是望着自己,陈酒酒便赶紧道:“我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媳妇儿说说,俺能办到的一定替媳妇儿办到。”他定定的看着她,许诺道。
“我想租地种菜种粮食,需要一些钱,你身上有钱吗?”她说话有些没底气,而她知道这底气是由于自己没钱,因此也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赚大钱,不做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