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后,朱婉清只觉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瘆得慌。
朱沫说的那些话,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她决定回家一趟。
一进家门,就听管家说许美慧老毛病又犯了,三步并两步,冲进卧室。
一推门,一股暖烘烘的气流迎面扑来。
她心神一恍惚,这是暖气?
已经快四月份,怎么会还开着暖气?
接着就看见许美慧盖着一层被子,脸色很不对劲。
眼眶一热,扑了上去:“妈,你怎么了?”
“是老三?哼,你还知道来看我?扶我下,哎,哎。”
许美慧在朱婉清的搀扶下,靠着枕头半躺着,脸色惨白,眼角不时抽动下,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朱婉清脸色难看,问:“妈,老四老五呢?还有阿伦,他们都去哪了?”
“老四老五出去找同学玩,阿伦有事也出去了。”
“他们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哼,他们好歹还天天在家陪我,你呢?多久没回来了,你好意思怪他们?”
朱婉清说不出话了。
“那逆子呢?找到了给我送去警局,关起来好好教育一下,不要让他出来。”
朱婉清眼皮一跳,说:“他又没犯法,怎么能乱抓人?妈,上次我不是听你说,阿伦给你熬的药,很有效果。”
“哎,阿伦可能是学习压力大,早上也不知少放了什么,熬坏了。”
朱婉清在手心挤了点药膏,双手搓了下,然后轻缓地给母亲按摩腰骨、大腿筋。
这是早些年见母亲一到气候变化就痛不欲生,她特意去学的物理疗法,能极大缓解酸痛。
许美慧这一说,她眉头轻皱,心想熬坏了不会再熬吗?
这阿伦不是说很懂事吗?
她原本是想回家问个清楚,见母亲难受成这样子,也开不了口。
自家母亲什么个性,怎会不知道?
或许是这两年有那中药打底,按了约十分钟,许美慧只觉身体一轻,脸色好了许多。
原本还对老三许久不回家看望,心怀怨气,随着酸痛缓解,也不好再怪罪。
说起来,五个女儿中,老三的脾气虽然又臭又硬,老惹她生气,却只有老三会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忙前顾后,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身体轻松了,思想也就活络了,母女开始聊起家常。
朱婉清正想着找个切入点,和母亲说说朱沫的事,就在这时,朱凯伦蹑手蹑脚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朱婉清也在,脸色变了变。
几个姐姐中,朱婉清是最不好忽悠的。
原本,许美慧身体不适,是他最好的表现机会。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在这个家只要讨得许美慧的欢心,几个姐姐就会顺着许美慧也对他另眼相看。
但这次熬药搞砸了,让他生出危机感。
下午特意向学校请假,拿着朱沫留下的药材似乎跑遍了华都市,终于找到一家老字号中医馆,并花重金请里面老中医熬制。
作为最受宠的养子,单零花钱就好几万,有钱就好办事。
他马上换上乖巧非常有亲和力的笑容,说:“三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朱婉清眼睛直视着他,朱凯伦在录音里阴阳怪气的声调,让她对这个养子印象大打折扣。
这时,她的手臂被粗暴推了下,传来母亲不悦的声音:“老三,阿伦和你打招呼,你没听到吗?怎么当姐姐的?”
朱凯伦连忙打圆场,说:“妈,别这样说,三姐也是一段时间没回家,对我有点生分。”
这话说得就很高明,暗指妈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
这一招可说屡试不鲜,要是大姐二姐听了,马上就会一顿夸再附送点小礼物。
他动作优雅地将砂锅放在床头柜上,装一小碗熬制好的中药,轻吹一下,说:“妈,早上熬坏了,我又特意熬制一壶。一想到妈难受的样子,我就一刻也坐不住。”
许美慧轻嗅一下药味,确实和早上不一样了,满脸宠溺之色,语气也变得柔和:“还是阿伦最乖,最孝顺,那逆子要是有阿伦千分一好,我也不会这么生气。唉,谁说养子不如亲生儿?真不知道当初生你们几个有什么用?”
朱婉清无端中一枪,只觉得瘆得慌,说得当初她没有这样做过似的。
虽不好说什么,但要像大姐二姐那般做样子给妈看,她做不到。
索性不说话了。
朱凯伦一边侍候许美慧喝药,也没冷落朱婉清,亲切地说:“三姐,有找到沫哥吗?昨天我还去劝他回家,给妈赔个不是,沫哥可能觉得我夺了妈妈的爱,对我不是很客气。”
朱婉清内心一紧,朱沫有什么错,还是受到诬陷委屈的一方。
正要说话,忽听到一声重重的“哼”,前一秒还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下一秒就变成河东狮吼。
“好个逆子,果然跟他父亲一个种,不回来那就不要回来了!想要和我断绝母子没关系?好啊,老三,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是以后敢再跟他联系,偷偷给他生活费,就不要怪我也将你们扫地出门!”
朱婉清大惊,脱口道:“妈,朱沫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可是从您身上割下的一块肉,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许美慧须发怒张:“你也知道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当年为了生下他,我差点死在产房里,才十六年,你们朱家这么快忘了嘛!”
朱婉清如遭重击,似已站不住。
“你们朱家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吗?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们朱家真是天理难容!”
朱婉清头脑一片空白,难以想象母亲竟会说出这种话!就不能一码归一码吗?
刚正不阿的她,一时间也是来火了:“妈,那是爸当年对不起您,可这和朱沫有什么关系?您不能迁罪于他,妈,我给你听一下这个!”
说着,按了手机录音。
然而,录音刚响,就被许美慧一把甩开,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咆哮道:“我就说朱婉清你会那么好心回来,还穿着一身制服来,原来你是来家里破案的,咋滴,要把我们抓去升职吗?”
“我……”朱婉清就像被迎头一棒,脑子嗡嗡作响。
“来啊,朱婉清,手铐拿出来,有能耐先把我抓去!你们朱家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是吧!是朱刚烈那老逼登让你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