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刘备军军营的父慈子孝,江陵城东的江东军军营,就有点气氛不太对了。
周泰、吕蒙跪在地上,周瑜坐在上首,他的下首是鲁肃,正在跪坐着低着头看书,其他或站着,或跪坐着的是诸多江东将领。
周瑜沉着脸一直不曾说话,周泰和吕蒙低着头不敢看周瑜,其他将领也大气不敢出。
赤壁一战后,携击败曹操的胜利,周瑜的威严日益深重,坐在那里不怒而威,就算是黄盖这样的老将都受到了这种气势的压迫。
唯有鲁肃,不受外界干扰,犹自看着书。
良久,周瑜缓缓开口道:“杖三十军棍,可服气?”
周泰闷不吭声,吕蒙抬起头,欲言又止,周瑜怒道:“你有什么话说,说出来即可,何必吞吞吐吐?”
吕蒙埋着头在地上道:“将军,劫阿斗是我的主意,与幼平无关,末将愿替幼平受罚。”
“此事乃是我撺掇子明所为,罪责在我。”周泰也出言说道。
周瑜脸色更加难看:“你们二人觉得互相揽过罪责,我就不会罚你们了?孙刘联盟差点因为你们两个的小聪明给毁了!而也正是你们的小聪明,让我江东损失多少粮草军械?刘备得四郡,我们让其提供粮草军械,本就是为了消耗他的实力不至于让他发展壮大,如今都被你们两个毁了?若不是念你们在赤壁有功在身,我定要斩杀了你们二人。”
“吕子明,你给我少耍你的小聪明,这个天下比你聪明的人多了。”周瑜怒骂道。
吕蒙、周泰低头不语,此时他们二人不敢忤逆周瑜。
“明日你们就离开江陵,回江东自省。”周瑜冷冷说道。
吕蒙叩拜在地:“将军,末将愿意领罚,但请将军开恩,让我留在江陵戴罪立功。”
周瑜不理会吕蒙所求,下令道:“我意已决,都退下吧。”
鲁肃抬起头对周瑜道:“公瑾,江陵正是用人之际,二人不妨留下吧。”
周瑜盯着二人,说道:“既然子敬为你们求情,那你二人就留在江陵戴罪立功,若是再有这等丢人之事,我定斩你二人。”
“属下不敢,一定奋勇杀敌,拿下江陵。”吕蒙趴伏于地。
周泰也赶忙有样学样,许下诺言。
“退下去吧。其他人无事也离开吧。”周瑜挥手道。
诸将陆陆续续的退去,一直沉默不语的鲁肃站了起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周泰和吕蒙二人,叹了一口,走到吕蒙身旁,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吕蒙,吕蒙疑惑的接过看着鲁肃。
“多读读书吧,书中才有高深的计谋兵法。”鲁肃拍了拍吕蒙的肩膀,转身离去。
吕蒙捧着鲁肃赠送的书籍,这是史记中的留侯世家篇,吕蒙转过头看着鲁肃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赵云被刘备留了下来,只让陈到跟随刘禅一起返回公安。
回到家中,甘夫人和糜夫人抱着刘禅哭的一塌糊涂,刘禅赶忙安慰两位母亲,然后刘禅就被甘夫人给下了禁足令了,并且在家中都得有一群人跟随着。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刘禅也不想出去,待在家中老老实实的每日乘凉睡觉。
本来被驱逐出去的小清和小水又被刘禅给找回来了,二女感恩戴德,于是为了报恩,二女几乎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跟着刘禅,就算是刘禅睡觉,二女也要打地铺和刘禅睡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恩报的刘禅特别难受,一说让二女别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二女就泫然欲泣,刘禅忍不可忍赶人的时候,二人往地上一跪,说这是甘夫人下的令,若是再让少主出事,二人就要没命了。
“奈何,奈何啊!”刘禅躺在弄堂过道上,身下铺着凉席,睁着大眼睛无趣的喊道。
左将军府加强了警备,到处都是巡逻站岗的士兵,而且甘夫人下了死命令,必须看住少主,绝不能让他偷跑出去,把刘禅想要翻墙出去的可能都掐断了。
“少主,大事不好了。”陈到的声音匆匆而来。
刘禅心中一咯噔,赶忙道:“又出什么事情了?焦触又跑啦?”
陈到缓了一口气:“糜夫人中暑晕倒了。”
刘禅爬起来转身就跑,糜夫人的别院当中,甘夫人也在,一脸忧愁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糜夫人,从城中请来的医匠正在为糜夫人把脉。
“我二娘怎么了?”刘禅急忙问道。
老医匠擦掉额头的密集的汗珠,回答道:“糜夫人是中暑导致昏迷,而且糜夫人身体虚弱,早有病根在身,又加上半年前的伤,身体更不如从前了。这次中暑后,糜夫人的身体恐怕会更加虚弱,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病,一旦再生病,就有可能病入膏肓了。以后还是需要精心调理呵护……”
刘禅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娘命不久矣?”
老医匠犹豫半响,点了点头:“糜夫人常年跟随左将军奔波,积下病根,长坂坡受伤又失血过多,这半年糜夫人屡次生病也正是因为身体孱弱的缘故,想要治好,很难,多重伤病,已经伤及本源了。”
刘禅黯然,糜夫人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点他是清楚的,但是想不到糜夫人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长坂坡糜夫人用性命守护自己,甚至甘愿付出清白被曹军士兵玷污,也要救下阿斗,最后幸亏赵云出现救下糜夫人,要不然刘禅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现在糜夫人病重,刘禅若是就任由这样让糜夫人病下去,最后病逝,刘禅的心里的坎一样过不去。
“一定还有办法的。顾医师,我听闻辽东有人参,可补本充源治疗一切虚症,我若寻来辽东人参,我二娘可有救?”刘禅问道。
顾医匠摇头道:“虚不受补,糜夫人有病根,若是贸然服用人参只会导致身体病情加剧,唯有将病根治愈,才能慢慢将身体养起来,这个时候人参才有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糜夫人的身体现在就好比一个沙漏,就算不停的将沙子放入沙漏中,而不去将那个漏沙的洞堵住,仍然无法将沙罐放满。
唯有将漏洞堵住,才能让沙子填满沙罐。
“这病根到底如何去除?顾医师,你不能治?”刘禅急忙问道。
顾医匠摇头不语,刘禅当即拜道:“还请顾医师指一条路,阿斗定有重报。”
甘夫人也说道:“顾医师,你在公安是有名的医师,既然你都无法医治糜氏,那天下是否还有人能医治的好糜氏的病?”
顾医匠抚须擦汗,叹了一口气:“小老儿的医术水平上不得台面,天下自然有能人能治好糜夫人的病。但是以我的估测,能彻底治好糜夫人的天下间只有两人罢了。”
刘禅目光一闪,脑海中灵光乍现,咧嘴笑道:“我怎么把这两人给忘记了。顾医师我知道你说的两人是谁,一个是华佗,一个是张机是吧?”
张机又名张仲景,著有《伤寒杂病论》,与华佗齐名,有着神医之称。
顾医匠抚须笑道:“正是这二人,想不到少主居然听说过。”
“二人之名一南一北,如雷贯耳,就算是三岁儿童都知道。”刘禅道。
顾医匠点头:“这华佗久在北方,有偌大的名声,但因为路途遥远,恐怕来不及相请。而这张机,则因为早年做过长沙太守,一直在南方定居。要想治好糜夫人,唯有找到张机,只是我听说,张机因为年事已高,又因为要著书立说,已经数年没有给人看病了,想要请动他来公安,恐怕很难。”
“既然有人能治好糜氏,那自当要请过来。我马上安排人去将这张机请过来。”甘夫人说道。
顾医匠摇头不语,刘禅沉吟了几个呼吸,对甘夫人道:“娘,还是我去吧。”
甘夫人立马给拒绝了:“不行,你年纪尚幼,而且刚刚经历过危险,母亲不放心你出去,你还是好好待在家中。”
“娘,除非父亲亲自前往,不然再也没有人能请得动这张机了,唯有我还有几分可能。还请看在二娘病情的份上,让孩儿前往。母亲放心,有到叔随我一起,不会有危险的。”
甘氏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糜氏,最终还是松口了:“那你多带点人手,若是这张机不愿意来,就将其绑回来。”
刘禅苦笑了一下,对顾医匠道:“还请顾医师告知这张机所在何处。”
“他就在长沙郡临湘城外隐居,你到了临湘便可打听到他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