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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曦云免费阅读第十六章 留京

  韵华楼,摩天碍日,华丽壮观,已然是京城一道奇景。但凡登过楼的,无不对那里的菜式啧啧称赞,无不对考校的先生心悦诚服,无不感叹楼主的奇思妙想……

  然而,一夕间的变故,却让很多人无法接受,是以,天色渐暗,仍有路人驻足,对着那片废墟或叹息或沉思。来的时候举京瞩目,去的时候轰轰烈烈,这样的手笔,这样的气魄,却查不到楼主,不得不说是一大憾事。

  年晨溪领命出宫已近酉时,莘息来报,方才知晓韵华楼之事,他也同那些路人一般,在韵华楼对面的酒馆里凝望着这片废墟出神。

  他不懂此时的心情该如何描述,有震惊,有担心,有伤感,有失落,竟还有一丝莫名的解脱。饮完面前一碗酒,年晨溪正欲再叫一坛,只见莘息疾步而来。

  “少主,打听到了,半个时辰内坍塌的,该是公子下令烧的暗井。”莘息低声耳语

  年晨溪如释重负。暮文下令,那自然是安排好了所有退路,只觉得刚刚所有的情绪竟然一瞬间消失,他冲莘息点点头,二人起身回府。

  两年的心血一把火烧掉,暮文没有分毫犹豫,年晨溪得知后更无一丝抱怨。只因于他们来说,多少个韵华楼也不及对方的安危重要。

  尚未立夏,京城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慢慢燥热,城西一间客栈,暮文却陷于层层被衾中,只露出前胸几许,如玉的肌肤上一个不大的掌印清晰可见。

  程枫端坐床侧,一边布针一边嘱咐止水:“新入的几味药需先滚水,半时辰后再添旧方。一个时辰内煎好拿来。”

  暮文看着程枫一脸凝重,加上久病成医,明白这次不同以往,声音略微沙哑慢条斯理道:“程叔,您上次说以毒攻毒,不妨先试试,这寒毒是时候拔除了。”

  虽然习惯暮文每次说起自己的事情那种置身事外风轻云淡的态度,程枫还是不由得揪心万分。以毒攻毒,这是最坏的打算,说起来简单,其中的凶险想必暮文早已心知肚明。必须准确判断余毒的分量,而且需用同体内的余毒一样狠绝的药才有五成的把握治好。一旦失败很有可能比现在更难控制,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程枫忧心忡忡的拔了针,扶暮文起身:“少爷,汇滴丸想必可以控制。先送您回江南一切安顿了,我自有他法。”

  暮文清楚,程枫只是安慰自己,哪里有更好的办法,除非能遇到江湖上传说的诡老,不然以现在的病体能够撑过五年已是万幸。五年……以目前的形势,于他,远远不够。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时,房门一开,探月进来面挂淡淡的笑容恭敬道:“公子,这两日在宣王附上打探几番,宣王身边确有暗人出没,皇上恐怕已将地下王朝移交给宣王。另外也通过以前在梦妃宫里呆过的内侍和宫人了解,梦妃刚入宫时甚得龙宠,宫里一应俱全且样样都是最好。皇四子当年刚出生就夭折,皇上更是对梦妃圣眷优渥。后来宣王出生后又是一场大病,皇上不知听了什么传言,便逐渐疏远梦妃了。后来梦妃香消云散,皇上却没有任何仪式和诏文,所以就有了梦妃极其不受宠的传言。”

  暮文听完后,低头沉思,黑如玛瑙的眼里如深渊,透不出分毫的情绪。待到抬头时,目光柔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浅浅的笑容好似春日微风拂面:“这几日辛苦你了,看看其他诸事安排的如何,如果一切顺利,五日后启程。”

  探月领命告退。许久后,止水端药进来,依然板着脸:“公子,药好了。”

  止水性子原本开朗单纯,和探月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面貌,心计却相去甚远。探月总觉得弟弟这样非常不适合呆在暮文身边,故训练他变得让人难以亲近,这样犯错的机会多多少少能避免一些。是以,可怜的止水一直心如热火,面如寒冰,相当分裂的活着。

  看着暮文眉头不皱半分将药迅速喝完,止水接着说:“公子,联络宣王的人回来,宣王只道,京城入夏,何不待本王大婚,送完贺礼后再启程。”

  暮文双眸一沉,为了年晨溪能顺利离开,他昨日答应了宣王的条件,故今日遣人询问,不想却要留京些时日了。宣王并未言明何事,然,大婚这日,绝不简单。

  止水正要出去,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敬重的交给暮文:“公子,刚收到暗报,运送韵华楼贵重物件的辰部已经上路。只是,这颗珍珠,哥哥交与我,说是公子的。”

  顺手打开,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晶莹靓丽呈现眼前,思索片刻,暮文将龙眼珍珠取出放入随身一个旧荷包内,对程枫笑道:“幼时和潜阳原本一人一颗,前些年他的竟丢了,今日若不是探月有心,怕是我也不记得了。”

  待到止水离开,暮文笑容渐淡,一脸歉意:“对不起,怪我这次任性,让程叔和潜阳两年筹建的心血毁于一旦。”

  程枫知道暮文是说韵华楼一事,哈哈一笑:“有什么辛苦的,少爷的奇思妙想加上天机派的能工巧匠,才有了韵华楼,老朽顶多就一监工,少主吧,他就会会公主吃吃酒。”

  暮文就此不提,望了望窗外,声音轻柔带着些许惆怅:“思楚的身份确实让今上怜惜,可现在即便诞下皇子也晚了。那人这么急于把大权给宣王,难道是……圣体有恙?可也没什么风声……看来我们还未出手,已经有人早早布局了。”

  程枫不可思议:“今上刚到不惑之年,又是习武之人,身子理应不差。难道是太子或者睿王?”

  暮文微微眯了眯眼,似乎这样能看清局势一样,低声喃喃道:“现下却有一条捷径,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侧首望向程枫认真道:“程叔,曦太祖帝陵,有没有更详尽的记载?天机派几百年来都参与曦帝陵的营建,您回江南后帮我查查。”

  程枫恍然大悟:“少爷,原来您想先拿令牌?可我们不是一直没有头绪,才被迫来京部署的吗?”

  “已经有了。”暮文平静回道,声音不大,却气势如虹:“此次,不容再有失。”

  转眼间,太子大婚的日子将至,京城各处皆喜气洋洋,凌府更是严阵以待,真真紧张的如同要打一场大战。

  要说还有一处幽静之地,无非就是忆尘居。

  湖面上的荷叶青青,小荷才露尖尖角,一阵风吹过,相应起舞。凌卿羽坐在一个傍水的亭榭连接湖水的台阶上,小巧可爱的玉足在冰凉的湖水里一荡一荡,头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就差没悠闲的吹着小曲了。白雪和幼凰在一侧卿卿我我,聊得很是欢快。

  尉迟澄回到忆尘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景象,不由温和笑了,这丫头在他院子里真当自己家了,鞋子也敢脱?如此不拘礼教,即便一般的大户人家,这样的女子也嫁不出去。

  但他羡慕凌卿羽,羡慕的甚至嫉妒。羡慕她可以无拘无束悠闲自得的享受着生命;羡慕她的父亲可以尽一切保护她,让她远离纷争;羡慕她不用背负这样那样的责任,不负这最美的韶华。他何尝不想这样,如果可以……可是,父皇能给自己如果吗?

  凌卿羽眼睛半睁不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尉迟澄顿时无语,敢情真成你家了:“我正奇怪最近每次回来都乌烟瘴气,原来你个小鬼在作祟?”

  凌卿羽自从那日想通后,这些日子,没事就喜欢不请自来:“这么幽静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看不惯人暴殄天物啊,挥土如金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听着凌卿羽懒懒的声音天马行空的控诉着,尉迟澄似乎已经习惯她的方式,找了一处舒适的地方坐下,伸直双腿头靠立柱静静的闭目养神。

  有时候凌卿羽有兴致会滔滔不绝的讲她喜欢的故事,有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说看着景色发呆甚至直接睡着。但不管如何,尉迟澄都会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或者干脆一起睡去。

  不过今日,尉迟澄刚坐下没多久,一只灰色的小鸟落在他肩上,看到那只鸟时,他似乎瞬间就从一个闲适潇洒的无为公子变回高贵不凡的宣王殿下。

  从小鸟翅膀里摸出一个纸条,尉迟澄快速看完内容,眉毛微微一跳,眼里有些愕然,又有些兴奋,对凌卿羽试探道:“有没有兴趣见见,那日被你伤到的白衣人?”

  凌卿羽闻言心里莫名一紧,按捺住说“好”的冲动,淡淡的回道:“我见他,难道专程给他赔礼道歉?还是算了,看样子,你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尉迟澄打趣道:“那天明明还担心人家,这才几日就抛之脑后?果然没心没肺。”

  凌卿羽也不理他,转头闭眼。好一会儿,才理直气壮说道:“下次过来记得从宫里给我和白雪带点御膳房的点心,宫里我也就这点念想。”

  尉迟澄一脸了然,置之不理,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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