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再睁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橘红色的霞光将房间映红，不算刺眼，却莫名让人心生躁意。
秦复尝试活动了一下被当成枕头的胳膊，酸麻之感一寸寸爬上来，他有些无奈，想把手从顾念晴脑袋下抽出来。
可她虽然没醒，对动静倒是敏感，皱着眉嘟囔了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便又往秦复的怀抱里钻。
秦复哭笑不得。
对比起几个月前他们深入交流完，她就抢了所有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蝉蛹呼呼大睡，现在这变化可谓天翻地覆。
在他到来之前，顾念晴显然没想过让第二人住进来，公寓里的家具都是按独居的需求配备的，这张床也一样。
秦复个子高，和她挤在一起，手脚都伸展不开。躺了大半天，他精神是养回来一些，但全身都遭了罪，酸痛得不行。
“念念。”秦复在顾念晴耳边轻声唤着独属于他的称呼，“该起了，你中午没吃饭，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顾念晴呼吸的节奏变了，却依然闭着眼，攀着秦复的后背不撒手。
“宝宝委屈死了，好多坏人都要欺负宝宝……”
秦复：……
能说反话，看来是好全了。
眼角余光看到手机屏幕亮起，秦复伸手拿过，略看了看最新的几条信息。
“申家人还真是硬气，”他语气调笑，“生生从局子里把人捞走了，你们京城人都这么虎的吗？”
顾念晴“唰”地睁开眼睛。
“也是巧了，有八卦记者刚好路过，拍到了争执的画面，小徐去找他协商爆料了……”秦复看着朝他眨巴眼的顾念晴，立刻反应过来：“是你安排去的人？”
顾念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事在人为嘛。”
在报警后去派出所的路上，她就通知了当初在机场爆料申煜掌掴许盈嘉的八卦记者，对方吃过一次甜头，这回来得非常快。
而之所以不选择当时跟在许盈嘉身边的那位，是因为那是许家的人，顾念晴不确定找上对方会不会出现变数。
她享受变数带来的杠杆收益，却又讨厌变数让她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
就像此时这个本不该出现在她的小天地里的男人。
顾念晴看着在刷手机的秦复，心里有点后悔了。
她搞不明白，之前自己怎么就开口让人住下呢？
是因为在她面对申家的律师觉得孤立无援时，秦复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她面前，那瞬间的安全感让她冲动了吗？
可明明是她刻意安排徐夏夏去接机，是她选择独自一人面对。
就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
一直以来，顾念晴都将自己身处的两个圈子割裂得分明，她不希望让启梦的员工人看到自己在豪门圈里遭人白眼的窘境。
其实早在十八岁那年，顾念晴就专程回国，将户口独立迁了出来。
周雅虽与她关系微妙，但有协议在前，且顾念晴这么多年来拒绝改姓，她早知道这女孩对许家没有任何归属感，所以在这事上她很配合。
毕竟，顾念晴脱离许家，对许盈嘉而言也有好处。
手续办好后，顾念晴为自己买下了这个家。
没有顾笙，没有顾永康，也没有许家人。
是独属于她的领地。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开口让秦复踏足。
这和她当初的预想不一样。
顾念晴莫名有点慌。
……肯定是这次亲戚太过凶猛，让她降智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是厚着脸皮反悔，还是接受局势的变化？
“怎么不说话了？”
秦复伸手，习惯性地把她揽进怀里，摩挲着那小巧圆润的耳垂。
和顾念晴挤了一下午单人床，他身上定制的衬衣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专门配过香的柔顺剂的味道充斥着顾念晴的鼻腔。
顾念晴有点愣怔。
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在秦复的床上醒来，还一脸嫌弃地吐槽他家用的洗衣液味道太冲。如今，他倒是已经按她的喜好改变了许多细节。
顾念晴觉得心里某一处逐渐变得柔软。
改变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
顾念晴翻身趴在秦复身上，眼睛明亮：“老秦，这可是我第一次诶。”
她这话题跳得太快，秦复愣了一下：“什么？”
“让人住进我家呀，”顾念晴用手在他胸膛上画圈圈，“还有，我搞完事有人来接我，这也是第一次，都给你啦。”
秦复：……
这话题的跨越度……合着刚才这人是在纠结要不要反悔？小没良心的。
不过，这么可怜的事情怎么给她说得还挺骄傲呢？
他捏住那根作乱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
“以后每一次都是我的，好不好？”
心脏一瞬间的悸动让顾念晴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天，”她直勾勾地盯着秦复的眼睛，“这还是当初连牵手都不懂十指相扣的秦董吗？！你这情话去哪里进修的？”
秦复捏了捏她的脸，想起之前这女人对他的评价，忍不住磨牙。
“还多亏了秦太太鞭策，不然我这马上到而立之年还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可是要被人嫌弃的。”
顾念晴大惊失色：“你怎么……谁告的密？！”
“……”秦复扶额，“你倒是否认挣扎一下啊。”
“那不重要，”顾念晴瞪着他，“这话能传到你这里，说明我下面的人出了叛徒！是谁？”
“……没谁，那天我刚好去你们实验室找你，在门外听到了。”
“……”
顾念晴的肩膀垮了：“居然是我自己……啧，我就说嘛，你每次都逼着问我使用心得到底是在纠结个什么劲……”
“这不是我想着秦太太眼光高见多识广，生怕在你面前露怯被辞了？”
秦复手掌抚过她的后腰，动作轻柔，嘴里倒不忘阴阳怪气：
“谁曾想啊，秦太太理论学得炉火纯青融会贯通，实操经验却是零。”
顾念晴被脊椎上传来的触感弄得头皮发麻，挣扎着要爬起来。秦复却一手按在她腰窝上，顾念晴一震，顿时泄了力。
秦复用下巴抵着她额头，一翻身两人位置调转。
顾念晴从迷离中清醒过来，哆嗦了一下：“老、老秦，我、我今天不行的……你——”
“知道。”
秦复俯身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引得一阵战栗。
他捏着顾念晴的手，十指相扣让她无法挣脱。
“可你趴上来的时候就该明白后果，对不对？”
他牵着那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手，一路往下。
“乖，速战速决。”
顾念晴：……
就，很后悔。
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