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
警员抬头,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姓名?”
“……肖冉。”
“什么原因和人产生冲突?”
“……”
肖冉咬了咬嘴唇,怨怼地望向坐在另一侧的顾念晴。
六年了,这死丫头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报警?!
就算出身不正她好歹也勉强算个京圈大小姐,真就不知道“脸面”为何物的吗?
警员没得到回答,用手敲了敲桌面,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肖女士,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和对方产生冲突?”
时隔六年,肖冉自认不再会像当初那样手足无措。
她冷冷瞥了顾念晴一眼:“在申家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警员丢开笔,有些无奈。
别说这打扮华贵的妇人不习惯派出所,他也不习惯接待这种人啊。
做登记的同事告诉他双方的身份时,警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钱人之间冲突居然会选择报警,这可真是新鲜。
他看向冲突的另一方当事人,也是报警的人。
顾念晴脸色不太好,她一进调解室便请求一位女警帮自己去买止痛药,这会儿她已经服下,正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警员看着她脆弱的模样,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这位女士,你现在可以来做笔录吗?”
明显不同的语调让肖冉挑起了眉毛。
顾念晴朝警员扬起一个苍白的微笑:“当然可以,我相信警察同志会还我一个公道。”
肖冉忍不住了:“你在装什么?整天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顾念晴发出一声轻笑:“原来在申家人眼里,报警是上不得台面的啊。”
“你!”
肖冉一下子变了脸色,她已经看到警员那不善的眼神了。
这小贱人,还是那么恶心!
话里话外到处给她挖坑!
肖冉暗恨自己没有保持沉默,冷着脸看警员对顾念晴问询。
被问及冲突的原因时,肖冉的手捏紧了提包的带子。
顾念晴抿了口热水,声音有些低哑:
“我与这位女士儿子的公司有经济纠纷,金额巨大,而且即将上诉开庭,我怀疑肖女士是想通过威胁我的人身安全来达到让我无法出席的目的。”
“你胡说!那明明是你勾引阿煜给他下套!”一下子被扣这么大口锅,肖冉刚下的要沉默到底的决心瞬间崩溃,“你这是欺诈勒索!”
相比于肖冉的气急败坏,顾念晴虽然精神不佳,但十分平静:
“那你完全可以告我,而不是伤害我。”
“我——”
警员没想到是这个展开,一时有些愣怔。
顾念晴继续道:“可你没有,因为你很清楚,申煜闯了大祸。但你依然是非不分地指责我,污蔑我……肖女士,你人不贵重,忘性倒是挺强。”
肖冉被她这一顿夹枪带棒地输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看你是忘记了,六年前,就是在这间派出所里,我警告过你的话。”
顾念晴忍住腹痛,捏紧杯子,一字一句道:“再有下次,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现在我正式通知你,肖冉女士,我会起诉你。”
许是情绪太过紧绷,肖冉听见顾念晴要告自己,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反而尖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告我?!你敢?你以为许家会任你这么破坏和申家的关系吗?!”她语速很快,像是在不断坚定自己的信念,“你不敢的,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女,许家才不会为了你这么做!”
警员拍了拍桌子:“肖女士,注意你的言辞。”
肖冉却是彻底失控,抡着包就要往顾念晴身上砸。
警员连忙挡住她,奈何制止了肖冉的行为却封不住她的嘴。
肖冉的尖叫一路传到外面:“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告我?你把阿煜害得那么惨,你会遭报应的!你还敢告我!?你怎么不去死啊!?”
“四太太!”
一个声音插入对话,打断了肖冉发疯。
调解室门口,另一位民警领着申家的律师正要进来,结果刚好听到了肖冉的话。
律师脸色奇差无比,他赶来的路上已经再三嘱咐肖冉不要轻易说话,结果对方不但说了,还把最不该说的全说了。
肖冉一看到他,像是找到了支柱。
她从警员的禁锢中挣扎出来,直扑到律师跟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
“我要告她!这贱人勒索我儿子!我要告死她!”
“四太太,你冷静一点!”
律师尽量保持着平静,将肖冉的手从自己身上掰开。
若不是申老爷子发话,他根本都不想碰申四一家的事情。
他们这种驻场为豪门做法律服务的律师,大多都是处理商务合同之类的,谁乐意去派出所捞人啊。
更何况还是不受待见的申四那家。
领人进来的民警一脸惊悚,这里面动静太大了,他都担心自己的同事撑不住。
此时听见律师对肖冉的称呼,再想到对方登记时自报的身份,民警忽然觉得记忆深处的画面再度鲜活起来。
他愣了愣,看向安静看戏的顾念晴,对上了那双让人记忆深刻的狐狸眼。
“嘶……小姐,你是——”民警沉吟了一下,找出最有代表性的形容词,“……你是那个20万?”
顾念晴:?
别说是她,连爆发中的肖冉闻言都安静了下来。
顾念晴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民警,终于将他和六年前为她和肖冉做调解的科员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还真巧。”
顾念晴的记忆力算是不错的,但架不住对方比起当初胖了两圈,发际线也后移了些许,肩章上的四星花也从一枚变成了三枚。
民警搓了搓手:“是挺巧的,怎么你俩又杠上了?”
顾念晴耸耸肩:“可能肖女士就是希望我告她一次吧。”
“顾念晴!”
比起顾念晴认出民警的感慨,肖冉的情绪更多的是不安和羞耻。六年前她在这里被申垒当着还是个学生的顾念晴的面痛骂,最终是申家让出了展会的订单才让顾念晴松口调解,此时有当年的知情人在场,肖冉觉得自己的脸就像是被扔在地上,让人踩了一脚又一脚。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没成年的顾念晴就能把她逼到那么绝望的境地,那现在呢?
肖冉的嘴唇哆嗦起来。
万一这死丫头真的起诉,她该怎么办?要是老爷子知道她又栽顾念晴手里了,那……
肖冉两眼开始发黑。
顾念晴却没有趁机发难。
她看着申家的律师,目露警惕。
她现在状态不好,对付情绪不稳定的肖冉还好说,但要和专业素养过硬的法律工作者打擂台,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万一说错点什么,主动权可就没了。
顾念晴叹气。
她不是第一次独自处理这样的事情,但以往却不曾像今天这样感到孤单。
连肖冉这种草包都有人给她兜底呢。
习惯了孤军奋战的独行侠忽然有些惆怅起来。
这时,调解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顾总!”
徐夏夏率先冲进来,看到顾念晴没有血色的脸,她顿时面露惊慌:“我、我带了药,你要不要——”
一道阴影从她头上落下,是一件不合当地温度穿的风衣。
当助理的职业习惯让徐夏夏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就这么一顿脚的时间,有人已经越过她来到顾念晴面前。
徐夏夏:……
夭寿了,老板的老公总是跟自己搞雌(?)竞怎么破?
顾念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看着秦复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牵起她的手,温度自粗粝的掌心传来,让她一个激灵。
“……老秦?!”
秦复俯身把她扶起来。
“你手好凉,我送你回去,这里交给小徐和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