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被裴昭的悲情感染,殿内响起高低起伏的啜泣声。
皇帝亦是脸色阴沉,“定国公府裴家一门,百余年来都是北梁之柱石,裴家的忠诚毋庸置疑,到底是哪个朝臣,竟然敢妄议定国公的忠心?!”
带裴昭过来的小太监吸了吸鼻子,赶紧上前将早朝发生的事情告知皇帝。
皇帝听罢,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掀起明黄色的被子,亲自前来将裴昭扶起身来,“阿昭不哭,朕为你做主!”
“太子殿下到、宁王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高唱声。
“来的正好。”皇帝安抚地拍了拍裴昭的手:“乖孩子,你先去屏风后待一会儿。”
等到裴昭退下,他才指着殿门,阴沉地说道:“把他们叫进来!”
太子萧云谨和宁王萧云宴一起进了殿内叩首行礼:“父皇圣安。”
太子早朝上被萧云宴的人言语挑衅攻击,此时脸色非常不好。
萧云宴则容色淡淡,面上含着几分惬意。
皇帝随手抄起一个紫铜香炉,直接朝着萧云宴的头上砸了过去:“逆子!”
萧云宴哪里料到皇帝忽然会砸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香炉正中脑门,砸的萧云宴一阵眩晕,眼前的人和物都转了起来。
太子也是大惊:“父皇?!”
“还有你——”皇帝还要拿什么也砸太子,但手边没了东西,气的一脚踹在太子胸口,“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定国公为了北梁出生入死,如今尸骨未寒!”
“你们不想着怎么守住北梁的边境,不想着怎么为这位忠烈的国公爷报仇,反倒在朝堂上用定国公的清白明争暗斗!”
“裴子衡通敌罪证确凿,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不见那些证据吗?”
“朕还没死呢!”皇帝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你们就这么污蔑忠良,朕要是一口气咽了下去,你们还不得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把北梁数百年的基业给葬送了!”
“父皇息怒!”
太子跪在皇帝脚边,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连咳了好一阵子,喝道:“你们两个,从今日起,每日去定国公坟前上香叩拜,拜满百日,如有一日不去,削爵,贬为庶民!”
“那裴子衡通敌叛国,罪恶滔天,将其凌迟三千刀,家眷全部发配宁远,一辈子不得回京。”
“还有——”皇帝点了几个官员,都是今日早朝之上污蔑过定国公的人,“罢官免职,赶出京城去,永不录用!从今以后,有任何人胆敢妄议定国公的忠诚,全部同等处罚。”
“太子,你去办。”
“是,儿臣遵旨。”太子诚惶诚恐地接了圣旨。
皇帝又将两人一通咒骂,骂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咳嗽地止不住了才派太监将两人赶了出去。
到了殿外,太子和宁王互视一眼,依然剑光四射,一东一西地甩袖走了。
走到偏殿回廊处,宁王神色阴沉道:“父皇是怎么回事?他病的都快糊涂了,早没精力过问朝中的事情,怎么今日会这样?!”
暗处一人道:“裴昭来过。”
“是她?”宁王眯起眼眸,心中十分不甘。
他准备了那么久,让朝臣上书弹劾定国公御下不严,失察,用兵失误三罪。
为的就是一点点把定国公踩死,将兵权收在自己手中。
没想到还没发力呢,竟然给裴昭来了这么一出。
现在父皇下了严令,他不但得给定国公一日一叩拜,朝中上下短时间内都不敢再提定国公的事情,更别说提兵权了。
宁王慢吞吞地说:“小小女子,还真是不能小视啊。”
……
勤政殿里,裴昭从屏风之后出来,连忙扶住皇帝咳的犹如风中残烛的身子:“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闭着眼睛喘息道:“朕这身子……要不是这般,也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
裴昭沉默不语。
北梁这位皇帝对定国公府一向爱重,他与定国公君臣情分深重,多少年来信任有加。
若非如此,裴昭也不会先发制人,找上他。
皇帝缓了缓神,语重心长地安慰了裴昭好久,他便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关照晚辈一般。
还赏赐了许多的东西,才依依不舍地放裴昭离开。
待裴昭去后,皇帝叹了口气:“今日苦了太子了……也怪他无能,身为太子竟然被亲王牵着鼻子欺负,活该挨了今日这一顿骂。”
“哎……朕就盼着他能开开窍,或是有个什么人能帮衬他一二,那也好……”
可是放眼朝中,大多数的朝臣根本不值得信任。
……
回到定国公府之后,裴昭立即去看望哥哥。
进到涤尘居之后,裴煜便笑着夸赞:“从今日开始,短时间内再不敢有人妄议爹爹了。”
“哥哥知道了?”裴昭撩起劲装的袍角,坐在兄长床前,习惯性地为他将被子拉的高了些。
“嗯。”裴煜点点头:“你忘了,咱们府上有影卫,宫中也有耳目,勤政殿的事情,他们已经一字一句禀报与哥哥知道了。”
“阿昭真聪明,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裴昭说:“也亏得陛下信任国公府,否则再怎么聪明都没用。”
“嗯。”裴煜又点了点头,“只是陛下的身体不好,宁王那波人都是豺狼之辈,咱们能安稳的日子不会太久。”
身处朝局洪流,若不能占据主动地位,那么势必要被旁人拆吞入腹。
定国公府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须得有人站出来,撑住门楣。
可是现在定国公府却连个能领兵打仗的人都没有了。
裴昭温和地说:“哥哥别担心,一切有我。”
“阿昭。”裴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额角。
他得振作,不能让阿昭一个人,用那幼嫩的肩膀扛那么重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