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原本是观摩动作,观摩着观摩着不由心生佩服。
珞憬姐姐是皇后宫中的人,名义上是宫女,实际上就是皇后给太子殿下送来的女人。
再加之珞憬姐姐精心钻研殿下的爱好,事事以殿下为先,不到一年就混到了殿下身边大宫女的位置,还跟纳兰郡主不对付,私下里也不是没人传珞憬姐姐爱慕殿下,想要一步登天进太子后院。
现在看看,那群人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哪个喜欢太子殿下的能做到珞憬姐姐这个份儿上?
小宫女学了几遍都没学会,珞憬耐心的给她讲着配茶的要领和煮茶的火候。
最后还安慰她:“你便照着这样日日勤加练习,对你的茶技大有裨益。”
小宫女点点头,心道:珞憬姐姐得殿下指点果然与众不同!
她记下了珞憬说的话,临走时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珞憬姐姐,奴婢忘记转告殿下的话了,方才奴婢的茶殿下喝不惯,孙公公务必要您亲自去奉茶。”
珞憬听出她着重强调“亲自”二字,边说还边朝自己挤了挤眼睛,仿佛在暗示什么。
孙禄公公是服侍殿下的老人了,他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要珞憬姐姐去呢。”
珞憬沉默片刻。
想起扶玉那挑剔的品味,她心里十分抗拒。
前世她为了讨好他才日复一日的下苦功夫磨练茶技,后面几年他喝的茶就全是她来负责的。
现在想想怪累得慌,她都已经当上正宫娘娘了,凭什么要给人伺候茶水。
她假装没看懂小宫女的暗示,淡声道:
“那孙禄公公怕是找错人了,奴婢来东宫不过一年的日子,哪里比得上以前伺候殿下的老人懂得多,为了防止殿下怪罪,还是让孙禄公公寻之前的老人吧。”
寻常这种露脸伺候的机会,珞憬必然要抢第一个,但现在她不想抢了,爱咋地咋地吧。
正要离开回复孙公公的小宫女:??
说好的爱慕殿下呢?
说好的事事争先呢?
在珞憬的坚持下,最后小宫女还是硬着头皮去回了孙公公。
孙禄原先还没多想什么,直到他领着人到殿下面前。
正在批奏折的殿下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指节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盏。
“人呢?”
孙公公:?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殿下是在问他奉茶宫女的人选找到了没有,两个时辰前殿下还为此事责罚过他。
于是他叫人上前来,赔着小心道:“殿下,人就在这儿了,这是从前伺候太傅的奉茶宫女,太傅对此人赞不绝口,您从前还和太傅大人切磋茶艺……”想必符合殿下的要求。
孙公公觉得自己这事儿应该办妥当了,都是被太傅称赞过的人,怎么着也能满足他家太子爷刁钻的要求。
但眼见着扶玉逐渐停住了手中的笔,狭长的眸子不含感情的瞥了他一眼,孙公公突然没来由的脖子一抖,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最后一句话都没了声响。
殿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他不敢说话。
“东宫的人孤都用惯了,还需要向太傅借人?”
“……”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福至心灵,抓住了什么。
“殿下说的是,太傅的人再好也比不上殿下用惯了的人……今日殿下的大宫女珞憬据说告了假,老奴马上就去把她找回来,这一天天的伺候殿下也这么不上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懒了,老奴一定好好惩治这丫鬟!”
“不必了,是孤批了她的假,让她明日再来。”
孙公公:??
“下去吧,孤这里不用人伺候。”
孙公公:???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挥了挥袖示意他们下去,重新执起朱笔在展开的奏折上批示。
琉璃灯的暖光照的殿内一片亮堂,博山炉中焚着一线细香。
孙公公看着男人冷峻的侧颜,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疑问。
他云里雾里的领着人下去,走到殿门口打发个小太监带人走,自己却靠在朱红支柱上,半天没动静。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殿下最初分明是追究奉茶宫女一事,怎么到最后成了什么事也没有了?
太子的亲卫秦钟有事禀报求见太子,等他汇报完了出来,看见孙公公仍然摸着拂尘,一脸沉思状。
提着腰间的大刀,他突然拍了对方一下:“孙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孙公公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立马哎呦一声:“秦统领就别吓老奴了,老奴在想事儿呢。”
“想什么事这么入神,本将这一来一回的都没见孙公公回神。”
“……当然是在想殿下”孙公公自己琢磨琢磨着还是觉得殿下不对劲,悄摸摸的问秦钟,“殿下平日里待下属如何?”
秦钟老实回答:“自然是要求严苛,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孙公公一听,他也是这样想没错。
“那对偷懒告假,不好好办事的下属呢?”
秦钟瞥了一眼孙公公,目含同情:“孙公公要是有这样的想法,本将奉劝一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殿下治下严明,想要偷奸耍滑是万万行不通的,更别说偷懒跟殿下告假,殿下怕是会直接叫你去慎刑司领板子。”
秦钟好言相劝,却不料孙公公一拍他的头盔。
“秦统领说的老奴简直不能再苟同了,但是殿下他……”
孙公公突然卡壳了,有个僭越的想法无端浮上水面,但很快被他否认。
“殿下怎么了?”
“无事无事,殿下无事……秦统领还有军务在身,老奴叫人送秦统领出去。”
秦钟一脸莫名其妙。
打发走秦钟,孙公公还在自个儿琢磨,半天又自己摇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殿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不过是她的茶技好不容易入了殿下的眼,用的顺手罢了,这事儿还得再继续看看……继续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