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快看!”
一妙龄少女拉着身着华丽的中年贵妇在画舫围栏处惊呼道。
“原来阿姊生活的地方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
中年贵妇小声呵止她:“娅娅,这是王宫不得无礼,你该称你阿姊为贤妃娘娘。”
时琦瘪了瘪小嘴:“知道了。”
这次宫宴宴请的是朝中大臣及其家眷,时建业的继室李氏与其次女时琦也在其中。
这个李氏原和时建业青梅竹马,时建业即使在有了原配云氏后依旧和她私相授受。
时瑄和时瑛几乎是同年同月出生,第三年李氏又生了时琦,而她也是在云氏死了以后被抬为正妻。
时琦看着琳琅满目的奢华装潢,只是一条宫道都比得上三个时府。
特别是看到正上坐着的面庞俊朗,眸间不可一世的男人,她心底更是横生妒忌。
若是她年岁够的话,能来王宫享福的定然是她。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岸边传来悠扬陌生的曲调,清脆悦耳的响声如昆山玉碎。
众人目光齐齐汇聚于那处,从一角丛林中慢慢驶出一艘精致画舫。
画舫在平静水波上划出淡淡涟漪,四周灯火阑珊。
画舫上的铜镜折射着淡黄色的灯光,翠绿未舒展开的荷叶也被染上淡淡的金黄。
铜镜前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投射在众人面前,她随着悠扬的曲调摆动身姿。
她弯腰、旋转、高抬起腿,如一只活灵活现的高傲天鹅在湖中心翩翩起舞,水波荡漾,轻盈灵巧地在荷叶连连中戏水。
“这舞倒是新奇,我还从未见过。”一臣子贵妇眼神露着惊喜,赞叹道。
“以前我也曾见过南夷舞姬跳过形似孔雀之舞,此女甚是聪颖,竟然能将天鹅神韵学的如此相像。”
岸边观赏之人没有不开口赞赏的。
唯有百姓口中的爱好美色的萧景一脸淡然,眼神只看着渡口似在等待某人,无心观赏女子的绝妙舞姿。
时瑄为了演好一个妖妃,按照和萧景说好的那般,故意姗姗来迟来到渡口。
可却未曾见到迎接自己的画舫停靠在岸边,她也不着急,坐在轿辇之中并未见下来之势。
绿樱正了正嗓子,唤来渡口值守的小太监,问道:“宸昭仪要去蓬莱宫,画舫呢?”
小太监立马笑得殷勤,弯着腰走上前,在轿辇前回道:“娘娘,这湖中心正在准备节目,画舫都清了场,不如稍等片刻?”
看来这是有人又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隔着帘子她的确听到了湖中心传来的清歌小调。
不论是那人故意为之给自己难堪,还是这个小太监想巴结新贵不顾后果,她倒是来了兴致。
时瑄水葱似的手指撩开帘子,美眸风情万种:“备船。”
娇柔的声音带着不能拒绝的威严,小太监的笑容被吓得僵在脸上,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娘娘,真不是奴才不愿意,只是若是出了差错……”
小太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想劝着时瑄。
她的耐心已经被耗光,伸出印着莲花纹样金箔的手搭在绿樱手腕上,慢悠悠从轿辇中出来。
她嗪着冷冷的笑,上挑的狐狸眼睨着看那小太监一眼:“备船,不然就拿你当船。”
小太监心里咯噔一下,吓得呼吸都已然忘记,呆呆地看着她。
时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声调娇娇却饱含冷意:“绿樱,我好像记得哪里有个说法,把人皮完整剥下就可以做成一艘小船……”
时瑄给身后的女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自从那日被樗里澈带走之后,萧景便将保护不当的斯黛绮押入水牢之中受罚。
是时瑄说身边缺少保护的人特意请旨将斯黛绮放了出来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周全。
斯黛绮迅速移动到小太监身后,按住他一边的肩胛骨,痛得他大声喊痛,脸色瞬间不好看。
时瑄走到斯黛绮身边,抽出她隐藏在腰间的一把匕首。
斯黛绮神色微微一愣,这个隐藏的地方极其隐蔽,是她打算用在最后毫无武器的情况下才用的。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瑄自然不理会斯黛绮的眼神,慢慢走近那个小太监。
尖锐带着冰冷的匕首刀刃在袒露的胸前肌肤上从锁骨位置慢慢下滑。
每每下滑一寸,小太监的心脏就提起一分,最后落在腹部时,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堵着气口都忘记了呼吸。
“绿樱,不然我们试试吧,人皮画舫,我还没坐过呢。”
绿樱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连忙配合:“娘娘,你这样会破坏完整度的,奴婢知道有一个刑罚,在脑袋上钻个洞,从洞里灌入水银,人皮自然完整剥落。”
小太监眼神都被吓直了,想要挣扎跪下求饶,肩胛骨被钳制的痛却马上传来。
“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马上为您安排,求娘娘饶恕……”
他是新来的小太监,一直都知道在王宫里有个强硬的靠山才是最要紧的事。
昨日贤妃娘娘到内务府帮师傅解决了宫宴这一难题,想着若是能巴结上她,自己后半生定然无忧。
但他忽略了一点,眼前的时瑄是毫无顾忌的妖妃。
“哎呀,这也太残忍了吧~”时瑄故作姿态一脸不忍,完全忽略了自己还抵在那个小太监身上的匕首,“斯黛绮,带下去吧,让他少点痛苦。”
仿若被判了死刑,小太监的脸上面如死灰,双腿发软,连求饶的话都忘记说,甚至带下去的时候还是斯黛绮拖拽着下去的。
岸边的动静也引来了不远处还在安排其他事项的总管,听其他人说了缘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小子当初就不应该收他为徒,免得惹出这般祸事。
“袁公公,那小方子他……”
“那是他自己活该,死就死了吧,保住整个内务府要紧。”袁总管狠了狠心,马上吩咐,“不管什么情况,马上安排一艘画舫让宸昭仪过去。”
随后他马上扬起一抹笑容,走到时瑄面前:“宸昭仪,小方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王上特意给您留了一艘画舫,待会奴才亲自送你过去。”
“如此甚好。”时瑄笑了笑,“那就有劳袁总管亲自撑船了。”
袁总管笑容僵得难看,却还是忍住,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毕竟也是一个总管,让他在这么大的场合亲自撑船,简直就是丢脸面的事。
身后不停传来小方子凄厉的惨叫声,他联想到自己也会如此。
为了保命,损失自尊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个小太监做事也算麻利,很快调来了一艘规格上乘的画舫,生怕时瑄不满意还点燃了画舫上所有的灯火。
“娘娘,夜幕降临怕过去路上黑了些,影响娘娘欣赏湖边夜景,特意为您点了灯火。”
袁总管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卓子倒是比小方子会来事。
时瑄上船时看了一眼小卓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卓子低头回道:“奴才卓嘉玉。”
就在这时,斯黛绮从一边走出,手里鲜血淋漓还挂着一张完整的灰色人皮。
“娘娘,办妥了。”
时瑄点点头,让斯黛绮用一块破布包裹好一起上船。
时瑄行至湖中心时,贤妃已经舞完一曲,画舫已经慢慢靠岸。
她妆容清丽端庄,身上月白色锦缎长裳,裙摆微微蓬起,淡蓝色水波纹在裙摆下如平静的湖面。
而她像是一朵圣洁白莲香远益清,如仙子一般超凡脱俗。
“妾给王上请安。”
她微微蹲身行礼,淡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将精致的五官映衬得更加好看。
众人纷纷沉浸在刚才贤妃带来的舞蹈震惊中。
“王上后宫竟然有如此多才多艺之美人,还是时大夫教育有方啊。”
一人马上转头拍起了时建业的马屁,作为贤妃的生身父母,时建业和李氏都十分长脸。
萧景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独自饮酒,全然不在意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
“贤妃娘娘,恕妾愚钝,竟不知这是何舞,倒也稀奇的很。”
坐在李氏身边的贵妇开口询问,众人目光又再次看向她,才发现询问之人居然是当年一曲剑舞名动诸国的舞阳夫人。
舞阳夫人复姓第二,也是阳县世家大族之女,从小痴迷舞曲,天下舞曲几乎没有她不知晓的。
因舞姿优美动人,先王赐名号舞阳。
所以看到贤妃那一惊人的舞蹈,她立马来了兴致。
“回夫人,这是妾自创的舞蹈,名唤芭蕾。”贤妃笑答,“这是妾某日见到池中戏水的天鹅一时灵感所创,在夫人面前献丑了。”
舞阳夫人肯定颔首,看着贤妃的眼神满是赞赏。
贤妃坐在萧景左侧,看他的侧脸惊为天人,默默发愣了许久。
她原是公司一枚社畜,前两日穿越到这个贤妃身上,好不容易才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
她想要回去却毫无头绪,却听扶若说进宫的目的是辅佐君王,铲除妖妃。
她当了社畜那么些年也想要躺平,可背后的推手却一直不断催促,为了保命她必须要完成任务。
她听扶若说原来的贤妃时瑛喜爱跳舞,身体柔韧度还行,于是她先为内务府出谋划策邀买人心,又编排芭蕾舞想惊艳全场引起萧景注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打量这个男人,也是第一次真实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一瞬间,她的心好似沦陷了。
就在此时,有一人指着不远处的湖面上一艘缓缓而行的画舫,笑道:“今日的宫宴还真热闹,表演是一茬接着一茬啊。”
萧景喝了些酒,酒气朦上半垂着的眼眸,突然冷意消失不见,深情缱绻地看着画舫上站着红衣女子。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缓缓起身走向岸边,站立背手等画舫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