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任意门 这本小说的作者是网络作者蓝胡子强心,主角是李婷路婷婷。书中主要讲述了:我生长在一个小城市,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个好地方,如果不把我伟大的母亲梁女士考虑在内这地方真是够糟的了。和其他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们相比,他们的爱显得太炙热了。可这儿真是个好地方。这里一马平川,春天一阵风……
《时光任意门》 免费试读
我生长在一个小城市,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个好地方,如果不把我伟大的母亲梁女士考虑在内这地方真是够糟的了。和其他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孩子们相比,他们的爱显得太炙热了。可这儿真是个好地方。这里一马平川,春天一阵风几乎可以从最东边吹到最西边,每个人都有一套赞美她的排比句。母亲为之自豪地看她一步步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地人生于斯长于斯,接着去了不同的城市念书、发展,最后因为思乡回到这里,外来户很快能习惯并在这安身立命,得益于四季如春的气候条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自内心厌恶起这个城市,开始了流离飘荡的生活。
24岁那年我开始酝酿要写一本自传,它一定精彩绝伦。为什么是24岁这一年?人说24岁本命年犯太岁,不多加小心必诸事不顺遂。这样我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蹲网吧上,用搜索引擎搜些不靠谱的答案,譬如希特勒24岁在做什么,24岁登基的埃及法老有哪些。稀里糊涂一整年下来我也没写几个字,一晃又是好多年过去了,断断续续写了好多年一直不好意思拿给别人看,借口还有写好。其实我内心一直没有准备好,又一个本命年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把那些对我而言最珍贵的回忆记录下来,那它们将会像一扇门在我身后无声地被关上。童年时代每个孩子都梦想拥有一只机器猫,有个任意门,带你穿梭在时光中,只要你想就能回到过去重温旧日美好时光。
小时候的我与现在的我截然不同,母亲时常念叨幼儿园发三颗花生糖我舍不得吃,手心捏出汗带回来给她的那个善良、纯真、活泼的小孩经过岁月沉淀变成了另一个极端,性格中的缺陷反而得到了很好的沿袭。我习惯撒谎,还高估自己,光是这两点就很致命。
小学每周要交一篇作文,为凑字数瞎写一通,母亲务必先过目,不恰当的地方继续修改,我的作文本身很容易过关,也有神经搭错的时候,自信以为可以装腔作势信口拈来,等我傻乎乎地抬着空本子站在忙于活计的母亲面前,脑子一团浆糊,“今天我做了一件母亲很高兴的事”,母亲嗯了一声示意我往下念,下面能有什么?本子太干净,我支吾了半天重复着,“今天我做了一件母亲很高兴的事,我……我……,我今天,我今天做了……”,外面热疯了,屋内电风扇的声音成了主旋律,母亲手中的熨斗随着起落响着滋滋声,我的结巴像是不合拍的陪衬。
额头急出汗,编不下去最后干脆观赏起她熨裤子来。母亲极不耐烦一把抓过本子看,整个人暴跳如雷,免不了的一顿毒打,思来想去这是我能追溯到性格中我一生都在极力摆脱的劣根性,它显现得那么早。遇事我习惯拖延,捱过了最后一刻事情也没处理我干脆搁置但内心又过不去,性格中很多毛病一旦养成就难以改变。
母亲给我买作文书,她太忙了从来不去翻。遇上“我最尴尬的一件事”的题目。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尴尬这个词很干瘪。我们的班主任赵老师讲解了很长时间才让我们明白意思。找不到一点头绪,心一沉就从里面借鉴来一篇,干完这事我就放弃了,因为它确实使我在全班同学面前无比尴尬。
母亲检查作业看到这篇作文,她觉得很好对我大加赞扬。第二天我剽窃的作文成为范文被念给同学听,不是因为写得好而是赵老师认为简直没有比这还要烂的作文了,每当她念起驴唇不对马嘴的文章语调阴阳怪气而迟缓,我一节课低着头。母亲问我老师的反应,想到他们的讽刺与讥笑我撒谎没有改出来,后来又追问多次,我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关心这篇作文,又撒谎老师很喜欢,当成范文在班上念了一遍。
家长会结束只剩我们三人,赵老师推着自行车与母亲并排走,我慢慢跟在后面祈祷千万不要问起,怕什么来什么,我的心跟着翻了个个儿,她以为我告诉过母亲就说:“我不是说写的不好才拿出来念,你说这样的作文我怎么改?小学就用这么奇怪的方式表达尴尬,以后她的作文你还是看看,帮她改下语病。”
母亲纳闷,“那作文我看过了,写的挺好,可能后来她自己又改了,是不是?”我只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就又撒了谎。这篇作文我前后撒了三次谎,回到家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母亲摇着头自言自语:“奇怪,那作文确实很好嘛。”我感到隐隐作痛,夹着种被混淆了的感觉,分不清老师和母亲到底哪一个是对的?分明那篇作文剽窃于全国小学获奖作文。这件事我反复想了很多遍,我相信母亲,她对文学的欣赏是独到的,给我买衣服也好,选择我看的书籍也罢,那种独到需要一点一点慢慢品味。我受到了很好的熏陶。
我记得她给我买过一本故事书,我可以一整天不出门来回翻看,安徒生童话都没法与之比较。里面有一篇故事我很喜欢:说耶稣带着门徒到一个地方,有人要病死了,耶稣让门徒生火,病人被架在火上烤,他称自己很舒服,从火里出来精神焕发还年轻许多,嫉妒的人不愿求助,夜晚在自己生的火里活活烧死了。里面的故事每次读都使我有所感悟,我太喜欢这本书了,请母亲再买一本她却骂了我说:“多大的人了还看故事书?”我只能拿自己攒的钱去买,比那本差远了,新书虽好闻但少了亲切的味道。
母亲在百货大楼为我备好一摞小楷本,一盒中华牌铅笔,手把手教我写字,出门干活前把我叫到面前一一告诉我这些字怎么读,整个下午我要做的就是跟在后面认真写完。小楷本用完,我把钱花在中楷上,既能偷懒又节省时间,检查成果时她火冒三丈操起家伙揍了我一顿。我觉得很难坚持下来的事情日复一日在对母亲棍棒的敬畏下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使我比同龄人认识更多的字。
我包揽下每个月和大舅通信的活,信笺纸多到用不完,邮局送来的信和每天早上的报纸一起放在值班室,兴许是送信的搞错了,我去值班室拿报纸,从不关心报纸内容的我那天鬼使神差发现夹着一封信,我被吸引住了,好奇心驱使下我想知道这么好看的字体会写出什么样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字迹潦草,大概率是一封情书,通篇写满他对心上人的爱情与思念。我感到失望,没有我想象那么热烈。很快我的心情从失望转为后悔,还要应付接下来一串的难题,找个信封贴张邮票倒不难,难的是要把笔迹模仿得看不出来。
父亲回来撞见我做贼心虚正往书桌里藏什么东西,事情败露后他不停地问我:“你知不知道偷看别人信件是犯法的?”我要知道情书写得这么无趣冒死也不拆开了。刚开始他试图将信封还原回去,可他比我还没有耐心,写下两个字发现自己的字太丑,把笔往桌上一扔生气地骂着:“猫盖屎!怎么盖得过去?”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我突然安下心来暗道:“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知子莫若父,他神奇地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只是他更激进,一不做二不休!他揣着信去锅炉房烧了,出门前先探出脑袋左右侦查。想来挺好笑的,我父亲向来胆子小喜欢小题大做,事后多次恐吓我说跟我同流合污的这种行为也是犯罪。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翻看别人私人的信件或日记”的好习惯,不是被吓到了,只是他当时的一句话让我很受用,他说:“老子清清白白一辈子,你毁我一世英名。”你能想象没念过几天书的父亲对我说出这么文采飞扬的句子我有多么震惊。
一方面我感到很羞愧,正是这位自我标榜“清清白白一辈子”的父亲却断断续续从单位顺回来些他认为我用得上的东西,羽毛球拍、乒乓球拍,我不止一次告诉他不要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又开始说我不识好赖,“这么多信笺纸够你用到大学毕业了”,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早早就离开学校,积少成多,到我步入社会堆积的崭新信笺纸还有满满一柜子。
背唐诗、九九乘法表、写字也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母亲在缝纫机前似乎总有忙不完的活计,窗前摆放着一盆君子兰。年幼的我走上前问她会不会看偶尔看看正前方,她那句“老娘忙的要死哪有时间看花看草”犹如给我颁了一道免死金牌,我大模大样在母亲正前方肆无忌惮玩了一下午,父亲奉劝我:“你妈看见了请你吃跳脚米线,我是保不了你。”
我回答他:“我妈说她忙的要死,不会朝这边看。更没时间教训我。”
父亲笑着说:“你妈来了”,我以为他逗我玩跟着笑起来,“狼来了”三个字还没从我嘴里说出来余光瞟见母亲手拿棍子站在我身边。她真是个急性子,总觉得做错事把我拉过来打一顿比什么都好使,顽皮的我隔三差五总会带点儿鞭痕在身,习惯成自然慢慢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母亲一揍我父亲就抱着我,母亲在家犹如铁律一般的存在,我太小,但我记得有一次他们闹得很厉害,父亲在母亲面前不停地央求原谅,母亲哭得很绝望,我抱着她嚎,她问我要她还是父亲,我不知该怎么选择,于是无厘头地嚷着:“我要穿新买的小皮鞋”,父亲抱起我到外面沙发上换鞋,我走到她面前给她新皮鞋。
那年流行一种走路后跟像马蹄响的皮鞋,声音很悦耳,我多想我的小皮鞋也能响起马蹄声,从父亲那里我把原理搞明白了:“后跟处钉上一颗钉子就成。”我的父亲哪懂这些呀,他就是随便打发我瞎说的,何况那段时间母亲一直和他闹使他心烦意乱。我轻信了他的鬼话,偷偷把我心爱的小皮鞋做了改装,一颗钉子?根本没效果!我来了兴致,钉上满满一鞋掌钉子才勉强使它有点儿声响。
几天后母亲趁父亲上班,收拾好行李箱带我回老家,出门前我换上新皮鞋。院里的职工问她去哪儿,她强作笑容说上街去,我高兴回答她我们回老家,牵着我的手捏了我一下意思是不要乱讲话,就算我不说谁会相信她提着行李箱带我出去逛大街?在车站我向她展示改装后的小皮鞋,为了让她开心点,却使母亲气不打一处来,对我骂出了当时她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脏话,弄得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亲做出许多让步和保证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原谅,正值七月,吃野生菌的时节。从老家回来没多久我们一家子吃菌中了毒,母亲整日头晕呕吐,还得照顾我和父亲,父亲和我产生了幻觉,他的头顶上飞机火箭满天飞,而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小人儿,这些小人儿只有巴掌大,这是我人生中最奇幻的一段经历,我仿佛置身格列佛游记。他们梦幻而精巧,一阵阵的以不同妆容出现在我面前,母亲门外一群小人拿棍子堵在门口,我被吓得又哭又闹;也有穿着时髦的,在母亲机器旁边的小床上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胖子对着一身红裙的长发女人献殷勤,我如痴如醉地猜测他们之间的对话。白天还好过点,晚上一关灯母亲鼻子上就站着个小人,手持一把剑指向我,反复好几个晚上被我搅到不得安宁。有人问母亲为什么不送我们去医院,她说我和父亲没那么娇贵,出现幻觉而已,死不了人,养一养就好。她的认知简单直接:要一个人死可太难了,人越纵容越娇贵,包括对我的教育一律采用放养方式。
每个人都有自成一派的文笔和表达方式,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包括我后来的郁郁寡欢还有我的另类孤僻,但是没有母亲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时常克制不住想——要是有一天她永远离开我了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毕竟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去爱自己的母亲。以前我也真的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对我的爱显得漫不经心,为什么就喜欢打我,下手还那么重。随着年龄增长我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和看待问题,我看到了问题的另一个面:作为母亲她根本不喜欢也不愿意动辄把我拉过来打一顿,结合当时的历史原因,八零年代初农转非跟着父亲来到城里,温饱成了最大的待解决问题,生活用它独有的方式时刻鞭策人们拼命挣钱,她第一次为人母,而我那么顽皮,在我们的角色中都没有经验,本来就是急性子的她没有耐心更没有勇气对我好好讲道理,因为她要保证不被生活压倒的同时,还要想法子创造一切可能,在必要时候她要挡在我前面为我遮风避雨,正是这些无法言语的付出才使我得以拥有了整个人生中最无忧缤纷的童年时光。
小说《时光任意门》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