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两个老的,小的立即哭哭啼啼地围上来。
“娘,那些坏人还会来的,怎么办?”
“娘,你不要改嫁,你不要丢下我们!”
“娘……”
前世叶兰舟声名显赫,地位超然,受人敬重,却先天缺陷,不孕不育,婚姻失败,抱憾而死。
没想到一朝穿越,名声地位都没了,却多了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叶兰舟无语望天。
次奥,老天爷这补偿方式未免激烈过头了吧?
看看可怜巴巴的孩子们,她只能叹口气,先收拾场面再说吧。
把最小的女娃尿布换掉,用被子包着。
给发烧的孩子诊治,烧得不厉害,可以先物理降温观察一下。
刚忙活完,一个也就四五岁的孩子哭哭啼啼地喊饿,闹着要吃东西。
大的劝不住,红着眼睛抽抽搭搭地看着叶兰舟。
叶兰舟的太阳穴突得更厉害了。
在破破烂烂的家里翻腾一遍,只找到几个发霉的红薯。
叶兰舟不禁在心里暗骂,王老婆子真是够缺德的,明知道江阿大穷困潦倒,还坑他不知情,把个病秧子嫁过来,给他雪上加霜。
叶兰舟把红薯发霉的部分削掉,想煮熟给孩子们吃,却不会生火。
“大郎,照顾好弟弟妹妹,二郎,过来生火。”
二郎跑过来,熟练地生火,往锅里添水。
“娘,你坐,烤烤火,暖和暖和。”
二郎冻得脸蛋通红,搓着满是冻疮的小手,嘶嘶哈哈地发抖,却把灶门让给叶兰舟。
叶兰舟看着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心里堵得慌。
要不是她穿越过来,这六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叶兰舟拉着二郎一起坐下,握住他冰冷的小手,柔声道:“你也坐。”
二郎一愣,瘦骨嶙峋的小脸上,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忽闪两下,泪水泉涌而出,一把抱住叶兰舟,扑进她怀里。
“娘!你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对不对?”
爹死了,娘才刚进门三天。
村里几个老婆子都说,娘肯定会扔下他们几个改嫁的。
叶兰舟轻轻摩挲着二郎的后脑勺,轻柔又坚定地承诺:“不会,你放心。”
“真的?”二郎抬起脸,泪水涟涟地看着她。
火光映着泪光,闪着钻石般晶莹的光泽。
叶兰舟微笑着摇了摇头。
二郎欢呼一声,壮着胆子抱着叶兰舟的手臂,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
叶兰舟从来没被孩子如此依恋过,心中怦然一颤,暖流汩汩。
前世无子无女,是她毕生唯一的遗憾。
既然老天爷让她来到异世当娘,这活儿,她接了!
煮好红薯,给几个孩子分着吃。
叶兰舟叫过大郎,问些孩子们的情况。
江阿大是个糙汉子,空有一身力气,目不识丁,没给孩子们起名字,就按排行叫。
叶兰舟给孩子们取了名字,按照出生季节,大郎十岁,叫忍冬,二郎九岁,叫半夏,三郎七岁,叫冬青,四郎三岁,叫麦冬,五郎两岁半,叫秋葵,幺妹刚满周岁,叫秋桑。
孩子们欢呼雀跃,小脸通红。
有娘,有名字,仿佛冻饿都不那么难熬了。
叶兰舟忙活这么久,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她不禁皱了皱眉,暗暗吐槽这具身体太过病弱。
等天晴了,得采点药好好调理一下。
午后,五郎高烧惊厥,两眼紧闭,小脸通红,不用药是不行了。
大郎二郎急得直掉泪,眼巴巴地瞧着叶兰舟,等她拿主意。
阴风冷雨从窗子的破洞倒灌进来,寒意直往骨子里逼。
叶兰舟打了个哆嗦,吩咐大郎二郎照顾好弟弟妹妹,她背起背篓,拿上铲子,钻入风雨中。
原主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叶兰舟深一脚浅一脚,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进山。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长着草药的山坡。
淋了半天雨,头晕目眩,浑身发抖,腿脚发软,随时都有可能栽下去。
叶兰舟咬着舌尖,用刺痛感逼自己打起精神。
如果找不到药,五郎绝对挺不过今晚。
她屏息凝视,伏低身子,在一片茂密的杂草中,努力辨认可以用于退烧的药草。
忽然,有哎哎嗷嗷的叫声传来,叶兰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大片杂草被压倒,滚出一道明显的印子,有人从山坡上滚下来。
“他娘的!嘶——”
一道满含痛苦的叫骂。
叶兰舟不假思索地踩着野草走过去,查看那人的伤势。
那是个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模样,浑身湿透,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的,糊的满脸都是,满身泥渍草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见有人过来,少年抹了把脸,“噗噗噗”地吐出一嘴泥水草叶子,挑着眼尾上下打量叶兰舟。
面黄肌瘦,活像棵干瘪豆芽,眼睛倒是又黑又亮,还算有些神采。
叶兰舟也在打量他。
浓密的剑眉英气十足,睡凤眼半开半合,下垂的眼尾自带一股子慵懒,鼻梁挺直,微薄的唇瓣红润精致。
是个很好看的少年郎。
“看什么看?再看大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少年凶狠地瞪着叶兰舟,睡凤眼里的威慑力,还不如他手里抓着的那条金线白花蛇。
叶兰舟嗤的一声笑了:“你把那条蛇给我,我就救你。”
少年轻蔑地讥笑:“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用得着你救?”
叶兰舟也不跟他抬杠,往树干上一靠,抄着两手,一脸淡定。
“看什么看!”少年暴躁地大叫。
“等你死了,我拿了蛇就走。”叶兰舟的语气云淡风轻。
“你!”少年梗了梗,却一直坐着没动弹。
叶兰舟没搭理他,在草丛里翻翻找找,薅了一把草药,塞进嘴里嚼碎。
“我是大夫。”
她指指少年的脚踝,被泥水草浆染得处处斑驳的袜子,还能看出血迹在缓缓扩大。
“被金线白花蛇咬伤,要是没有解药,不出一个时辰,全村都得去你家吃饭。”
少年一噎,哑口无言。
叶兰舟蹲下身子,把他的绑腿解开,袜子往下撸,露出伤口。
少年凶巴巴地瞪着她,一脸不情愿。
叶兰舟一边敷药,一边小声嘟哝:“这谁家熊孩子?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欠收拾!”
“你说谁熊孩子?谁没礼貌?谁欠收拾?”少年气得心口疼,磨着后槽牙呛声。
叶兰舟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将手里剩下的药草扔给他。
“自个儿嚼吧嚼吧咽了,有点苦,忍着点儿。”
少年气笑了:“男子汉大丈夫,怕苦?呵!”
他将药草一股脑儿塞进嘴里,恶狠狠地盯着叶兰舟用力咀嚼。
下一秒,俊气的五官皱成一团。
“咳咳咳……”
叶兰舟没忍住,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脸疼不?”
“你!你给我等着!”
少年两手撑着地想站起来,但蛇毒发作,浑身发麻,用不上力气。
叶兰舟从他手里拽过已经死透了的金线白花蛇,往背篓里一丢,转身就走。
“哎,你……”少年叫了一声,心头有些别扭。
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不管他了?
叶兰舟朝后摆了摆手:“最多半个时辰你就没事了,我还要去采药,先走了!”
少年目瞪口呆,直到叶兰舟的身影消失,他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嘶——
又冷,又痛,又麻,又痒。
那女人给他吃的什么玩意儿啊?
到底管不管用?
他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躺着,薅根草在嘴里叼着,百无聊赖。
老头子病重,寨子里的郎中治不了,如今形势危急,又不能下山请大夫,他只好亲自到山里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棵灵芝人参什么的。
不料灵芝人参没挖着,反而被毒蛇咬伤。
眼皮子越来越沉,失去意识前,少年憋屈地嘟哝。
“娘的!忘了问她叫什么了,这要是被她给治死,做了鬼都不知道该找谁寻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