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喜想起往年这个时候,村中也是有贵客到访。
当时一个眉目俊朗的翩翩佳公子,很是入了她的眼。
可惜当时,那个公子虽然对她也表现出好感来,可最终,也没有发话要带她走。
时隔一年,那个公子不知道有没有过来。
就算过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春喜心里正乱着,娘亲就走了过来。
“春喜,哪里不舒服?”赵秀芬问女儿。
李春喜试探地问道:“娘,咱们溪水村,女子的地位都要高过男子了,是不是和离了的女子,也跟别处的男子一样,还可以找个好人家呢?”
赵秀芬一惊,“你这孩子,这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有了这心思呢?”
春喜眨眨眼,不解道:“难道不是吗,娘?”
赵秀芬摇头提醒女儿。
“别乱想了,都要嫁人的姑娘了。溪水村的女子,虽然容貌相较于别处要好些,可这地位,从古至今,也没有高过男子的说法。和离再嫁,同样也是被低看一眼的。”
春喜仍是不解。
“若是女子地位不高,为什么村中有人家生了女儿,会比生了儿子还高兴呢?”
“这你就不懂了。”
赵秀芬看着自己单纯的女儿,忍不住直摇头。
“那女儿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儿子攒家业的。女儿以后终归是外姓人,有多少人家,会在意女儿的后半辈子过得如何?”
若是真在意女儿的人家,也不会让女儿去给别人做妾。
赵秀芬一直希望女儿能嫁的好些,那也是嫁个寻常的殷实人家就好。
是“嫁出去”,不是“卖出去”。
李春喜有些似懂非懂,还想问些什么,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春喜去开了门,就见裴石头抱了只雪白的小东西过来。
“这是什么?”春喜惊奇地问道。
裴石头把那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春喜的手上。
这才说道:
“这是我哥去京城卖猎物时,一个相熟的掌柜的,送给他的。
说这是极为罕见的狗子,长不大,很是可爱。
我们家三个男人,也都不太会照顾狗子,所以我爹就做主,让我把狗子抱来给你看看。
嫂子你若是喜欢,就留下吧。”
“我不要。”春喜正因为在婚事上被好朋友压下一头而闷闷不乐着,这会儿又哪想要裴怀先的狗子?
她把狗子又送给了裴石头,不过语气,倒是也变得软了些。
“你带回去吧,我从来没养过狗子,怕养不活呢。”
“哦。”裴石头有些讪讪的,又把狗子抱了回去。
本以为狗子的事情,就这么打住了。
可不料,夜色快要降临时,裴怀先突然出现在了李家。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白色狗子。
“给你的。”裴怀先把狗子,往春喜怀里一塞。
“我不要。”春喜还是那句话。
尤其是看着裴怀先戴着斗笠,她就忍不住想起他的样貌来。
赵秀芬没有打扰这两人说话,简单寒暄了两句后,就独自进了屋。
裴怀先也没多待,转身就走。
“你的狗子。”春喜在后面,急切地推辞道:“我说了,我不要这个。”
裴怀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你耳朵聋了?”春喜在背后,大喊了一声:“你要是不带回去,我今晚就把它炖了吃肉。”
裴怀先的身形,明显地一顿,随后又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春喜抱着那只雪白的狗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愣了半天神,发现裴怀先真得不肯回来带狗之后,她只能把狗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春喜才仔细地看了下狗子。
这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毛发雪白浓密的狗子。
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短小的四肢。
比村子里寻常见过的狗子,要小上许多。
而且,非常的漂亮。
还黏人。
狗子小心翼翼地贴在春喜的脚边,一动不动。
也不认生,也不叫唤。
春喜突然有些喜欢起来。
“真是又白又傻又呆的狗子,换了主人都不知道叫唤。”
若是村里其他的土狗,可没有这么老实的。
与其说这只狗老实,还不如说它傻来得形象些。
赵秀芬揶揄女儿:“要不要娘去把狗子给你炖了吃?”
春喜一把抱起狗子,“不要,好歹是个小生命呢。”
赵秀芬笑了笑,就催女儿赶紧去吃晚饭。
春喜把自己吃的晚饭,也拨出了一些喂狗子。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娘,这种狗子,真得长不大吗?”
要是一直这么小小的,倒也能养。
若是以后长得很大了,春喜怕裴家没有这么多口粮养活它。
赵秀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狗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道呢?娘也从来没见过。”
春喜撇撇嘴,嫌弃道:“裴石头说了,这个狗子,是他哥去京城卖猎物时,人家掌柜的送给他的。不值钱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当狗子一直乖巧地依偎在自己脚底下时,春喜的心里,还是软软的。
她吃过饭,就抱起狗子,去了院子里,指了指茅房的位置。
“那是茅房,看到了没?拉了尿了,就去那里解决。”
狗子好像听懂了一样,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到了茅房。
不一会儿,空气里就弥漫起一股臭味儿。
春喜捏着鼻子,拿了铁锨,将狗子弄脏的地方打扫了去。
“这么臭的狗子,明天我就给裴怀先送回去。他若是不要,我就回来把狗子炖了。”
春喜恶狠狠地说完,却又轻柔地将瑟瑟发抖的狗子抱了起来。
“跟我去睡觉。”她对怀里的狗子说道。
赵秀芬拦着女儿。
“狗子身上脏,睡到你屋里,熏着你怎么办?”
春喜把狗子举起来检查了一遍,摇头解释道:“一点儿不脏,干净的很,毛都是雪白的。先让它跟我睡一晚上吧,省得初来乍到的,自己睡外面害怕。”
赵秀芬说不听女儿,只得同意。
“你就是这嘴硬心软的毛病,外人不知道的,听你说话,还以为你多凶巴巴的呢。其实你啊,心肠最软了。”
春喜也没反驳娘亲的话,便抱着狗子回了屋。
她怕狗子睡地上凉,还找了自己穿不了的旧衣服给垫上。
等把狗子安顿好,她才又去院子里洗漱。
春喜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还有对狗子所做的一切,都被藏于院墙上的裴怀先,看得一清二楚。
裴怀先见狗子没有真得被炖了,才又放心地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在我的梦里,你就喜欢这种狗子,今日试探,果不其然。”
裴怀先回到家时,对纠缠了自己好几天的那个梦,就更加地肯定了。
“那绝不仅仅是梦。”他在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