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萧时衍皱眉：“皇后怎么来了？”
刘成都快要哭出声了：“是贞婕妤请过来的。”
皇后来拾翠宫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兴师问罪。
萧时衍又回头看一眼纱帐后的女子，吩咐道：“待霜贵人醒后把药拿给她喝，朕去见见皇后。”
他丢下一句话后不紧不慢走到前殿。
沈皇后远远见人来了，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萧时衍低头看一眼沈皇后，“起来吧。”
他坐在主位，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盏，已经凉了。
“近日你的身子可还好？”
“多谢陛下关怀，如今还是好好养着。”沈皇后敛眉，开门见山地道：“臣妾听闻吉妃与霜贵人醉酒，无意在御前失仪，便特来瞧瞧。”
她咬了咬唇，“还请陛下莫要怪罪两位妹妹，臣妾素来听闻北羌与北狄人喜爱饮酒，吉妃与霜贵人做出此举倒也情有可原。”
她没有直接指责萧时衍，反而婉转为凝霜呼兰荼求情。
突然，沈皇后话锋一转。
“不过臣妾从贞婕妤口中得知……霜贵人还在水里放了好些竹节……北羌何时有过这样的风俗？”
“无妨。”萧时衍淡淡道，“朕心里有数。”
两人都是聪明人，沈皇后听见他这般说，便不再多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还有便是……霜贵人今日醉酒本就身子不爽利，陛下……”
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打量萧时衍的神色，“臣妾知道，陛下宠爱霜贵人，但陛下可想过霜贵人的处境，若是将她架在众矢之的，后宫小打小闹臣妾帮霜贵人挡去便是，可让前朝老臣知晓，这又该让霜贵人如何自处？”
萧时衍闻言尴尬地咳了几声。
确实是他有些冲动了。
“朕知道了。”
沈皇后盈盈行礼：“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待皇后走之后，刘成讪讪上前。
幸亏皇后是个明事理的，若直接大吵大闹一通，只怕皇上也没那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萧时衍沉吟片刻：“让吴院判每日过来给霜贵人请平安脉吧。”
女子身上那股神秘幽香仿佛还萦绕在周身，也正是这一抹魂牵梦绕的幽香，让人沉醉，又让人警惕。
“然后……”萧时衍揉揉眉心，“让拾翠宫里的人备好醒酒汤。”
喝了这么多酒，也被自己折腾这么久，醒来后定然是头疼脑热的。
刘成道：“是。”
这时禁军统领呈着一个东西走上前来：“陛下，我们在河道内捞出了此物。”
那是一节湿淋淋的竹筒，萧时衍拿起一看，循着凝霜给自己的那个竹筒书一般将竹节打开。
里面仅有一张纸条，刷上一层桐油，不至于触水就化。
上方用娟秀小楷写了四个大字。
【堰柔结盟】
两国结盟乃是机密，待签订下来才会公之于众。
刘成闭了闭眼，心想如今证据确凿，陛下总不会一再包庇霜贵人了吧？
结果萧时衍又将纸条放回去，“该怎么让它飘出去，就让它怎么飘出去吧。”
禁军统领垂眸接下，“是。”
“陛下！”刘成瞪大眼睛，“这……真的要让霜贵人把这消息传递出去吗？若是让北羌破坏结盟……”
“与柔然结盟不一定是好事。”萧时衍意味深长地道。
刘成百思不得其解，萧时衍嗤笑道：“你这脑子，能想出什么关窍，且等着看北羌能翻出什么花吧。”
刘成：……
无缘无故又被骂了。
……
不知睡了多久，清晨的微光透过纱帐散在床榻之中，凝霜慢悠悠从睡梦中醒来，然后呆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手微微一动便僵在了原地。
好疼！
头疼，腰也疼！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凝霜忍不住低低骂了句：“畜生！”
萧时衍这个畜生，趁人之危！
趁她醉酒，竟直接宠幸了她！
反复在心中把人骂了个千百来遍，凝霜才忍不住后怕——自己昨日酒后应该没胡乱说些什么吧？
青萝此时将纱帐掀开，端了两碗药上来，“主子，这一碗是解酒汤，一碗是避子药，待会儿洗漱完就喝了吧。”
“昨日我……”凝霜欲言又止。
青萝面颊一红，“昨日主子您喝醉了酒，陛下便带您回了拾翠宫，后头……皇后娘娘与贞婕妤也一同来了。”
凝霜沉默。
“今日须同皇后娘娘请安，主子可要前去？”青萝问。
凝霜感觉脸都丢尽了。
“不去了，就和皇后说我的身子不适吧。”
她决定第一次行使自己的宠妃特权。
凝霜的云鬓略显凌乱，几缕青丝落在了她如玉雕般细腻的脸颊旁，青萝拿了象牙梳子给凝霜梳理那乱发。
梳洗完毕，乌云奉上清水让她湿润口唇，唇边的干裂稍稍缓解。
“乌雅人呢？”见少一位贴身侍女，凝霜问道。
乌云回：“一大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奴婢们都没见着。”
话音刚落，乌雅就随着沈皇后宫里的女官一块回来。
凝霜细细打量乌雅，她本就生得清丽可人，今日着一件素色宫女服，头上却带着一枚玉兰银质发簪，倒让人眼前一亮。
乌云脸色已有些许不好看了。
皇后宫里的女官带着针线向霜贵人行礼：“奴婢见过霜贵人，皇后娘娘说了，为准备太后寿礼，各宫妃嫔须得写一个‘寿’字，再一同交由司彩坊女官以通草工艺绣成一副百寿图。”
听见写字，凝霜重复确认：“要妃嫔亲自写的？”
“是，不能假手于人。”
凝霜示意乌云将针线接下，“好，有劳姑姑亲自来一趟了。”
待女官走后，凝霜笑吟吟看向乌雅：“今早你这是去哪了？怎么都没见到人影？”
乌雅讪道：“主子昨日在飞鸿宫丢了块玉佩，奴婢一大早便去了飞鸿宫取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凝霜摸了摸腰带，突然发现自己玉佩确实掉了。
“你有心了。”凝霜伸手接过，“飞鸿宫离这儿远，何必亲自去跑一趟，让旁人去便好了。”
乌雅又扯唇笑了一下。
凝霜微微颔首：“跑这么远你也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主子。”
几人看着乌雅出门，乌云拧起眉，不解地道：“奇怪啊，这玉佩我昨个儿还收起来了，怎么一会儿又跑到了飞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