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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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急忙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但刚起步开跑,就发现张正的门和我的门之间就一点点距离,我估计即便能跑进我自己的房间,也无法摆脱危险

因为张正身高接近一米九,体格也比我强壮太多,所以我即便冲进房间也肯定关不上门。等我进得门后,太小的房间无论避险还是逃跑都不适合。

心念急转之下,我向着走廊尽头那对小情侣的房间跑去。

耳听得张正也紧跟在身后嘶吼。

我身高一米七八,但相对的瘦小现在却成为了优势,让我速度能够比张正略快那么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优势眼看也要消失不见了,因为三、四米外,小情侣的房门紧闭!

我一点也不敢减速,冲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最后半米跳起身来,狠狠撞了上去。

因为害怕突出的部位会被木门给弄伤,我在空中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肩膀、肱三头肌、臀部、大腿形成了一个平整的撞击面,狠狠的和木门撞在一起。

还好,门锁在我这一撞之下显得脆弱不堪,“嘭”的一声被撞坏,门一下子向右弹开。

但被门这么一滞,张正的嘶吼又近了一些,我头也不回的赶紧加速朝着四、五米外的阳台奔去。

所幸,通向阳台的门没有锁,向内敞开着。房间的老式阳台还未被封闭,有着大概一米二高的一圈栏杆。

五米距离瞬息便至,我双手一撑栏杆站稳,迅速转身面对着还在两三米外的张正,脑子在飞快的转着。

我决定等张正扑过来时,立刻向旁边扑倒,然后站起身来迅速跑回房间,然后再做打算。

两米、一米,张正越来越近,我甚至已经清楚的看见张正那狰狞的面目,和血红的恐怖眼珠,他魁梧的身体正前倾过来,双手合抱抓向我。

在他离我仅有半米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向左侧用力一扑,趴在了地上。

回头看去,张正不急刹车,因为惯性的原因,上半边身子冲到了阳台栏杆之外,以腰为支点,腿也不自主的翘了起来。

我迅速爬起身来,放弃了跑回房间的原计划,两手抓住张正的脚腕,用力向上一推。这一瞬间我看清楚张正的脚腕上有几个牙印,有一个甚至深可见骨。

因为杠杆原理和惯性,我不需要直接对抗张正近两百斤的体重,没费太大力气的一推之下,张正整个身体向着阳台外翻过,在空中翻转着掉向地面。

从十五楼摔下,张正的头颅支撑不了巨大压强,一下子爆开来,红白之物呈放射状在头部落点喷溅开来,整个人也不动了。

刚才看到张正身体挂在栏杆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闪过了冯大爷那张可怖的脸、程奶奶掉落在脖颈处的白色气管、1501小主人满是血污的残破小脸……

所以几乎是本能的站起身就把张正推下了楼,现在我意识到——刚才我杀掉了一个人。

我把张正推出去后,随即也探出身子看完整个掉落过程。

看到张正落地一刻后,压抑了半天的惊恐、惧怕、揪心、愧疚……种种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跟阳台栏杆一起顶住了胃,使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昨晚吃过的晚饭早已消化殆尽,我把胃里的酸水吐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背靠阳台栏杆瘫坐在阳台,极度紧张之后的突然放松,低烧也仿佛有点要向高烧发展的趋势,让我在这一刻浑身无力、双手颤抖。

负面情绪到达了顶峰,让我十分不舒服。但冬日的冷空气让我逐渐冷静了下来,我一下想到了近期全球细菌性感冒流行事件。

我推测这可能是另外一种厉害的传染病,会导致人失去理智攻击撕咬别人,而且似乎传染性极强。

想到这里,我立刻强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冲回房里,抓起手机打给了远在鄂北省十阳市老家的电话。

今天是周日,我父母二人一般来说都不会上班。

电话回铃音响了四声之后被接了起来,父亲的声音响起“喂,我是汪志勇!”

听到老爸熟悉的厂长腔,我顾不得多做寒暄,大叫着:“爸,你现在什么也别做,去楼下对面超市,把能吃的东西,只要是耐放的都买了屯在家里,快去!”

父亲似乎被吓了一跳,奇怪的问:“挺儿你咋了?干嘛又要屯吃的?又有传染病了吗?”旁边母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娃子咋啦?”

我压抑着急躁的情绪,迅速跟父亲解释着:“是的,又闹传染病了,这回比较厉害,得病的人会咬人,很危险。我估计各个小区八成,不,九成又要封闭了!”

父亲还在奇怪:“我们十阳这儿现在好好的啊?我跟你妈刚从早市买完菜回来……”

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听我的,赶紧下楼立刻去买东西。这回病不一样,不仅是封闭的问题,我觉得会有生命危险!估计没几天就会传到鄂北,你们先赶紧趁早屯些东西。”

我从小在家都算是比较听话的,从来没有当过任性的小皇帝,罕有的这么强硬,让父母没有再多说什么,答应了一声便匆匆挂了电话。

知道远在老家的家人暂时安全,我心下稍安。

挂了电话后,打开手机,信息APP的公司群里已经有50多条未读信息。

点开发现只是三四名同事们在群交流:“你们那里有咬人的事儿发生吗?”、“我刚被一个发疯的邻居咬了一口”,我回了一条“我这里也有人咬人,你们都还好吗”。

但等了半天,再没人回信息了。我有点奇怪,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朋友圈里,全是我在华东一带同事、客户、同学、朋友所发有关咬人的事件:

“刚才看到有人当街咬人“、”办公室里有同事疯了,抱着前台猛咬。唉,得不到的就吃掉吗?“、“被一个神经病咬了一口,妈的今天真倒霉”配了一张手背有个牙印的图。

看到那个牙印,我想起张正脚腕上也有一样的,不禁毛骨悚然。我又打开了手机新闻APP,这次新闻网站的本地新闻突发栏目多出了报道链接了:

“人民路现多起咬伤人事件”

“钟楼医院急诊科因大量医生被患者伤害导致停诊”

“人民中学发生大规模学生、教师互相攻击撕咬事件,已造成伤亡”

……

“疫控中心副长紧急向本站通报突发事件情况”最后一条新闻下配了一张像冯大爷、张正一样恐怖狰狞、眼珠通红的头像。

我赶紧打开了最后这条链接,了解到了关键信息:

江北省疫控中心因包括总长在内的多名工作人员同时猝死,随后却站起身,化身为咬人怪物,攻击他人而导致疫控中心瘫痪。

在相关官方的主管部门无法联系的前提下,逃离到安全地带的疫控中心副长无奈以个人身份紧急通知了各大新闻站点,通报了突发事件的基本情况。

据疫控中心得到的消息显示:已造成世界范围内的近150亿人口中,80%以上的人口感染的细菌性流感,早已引起了各国疾病控制专家的警惕,展开了大规模的人体检测。

在所有受检人员体内,均分离出一种类似于真菌的新型菌种,被暂定名为P细菌;该菌种在感染人体之后还会释放寄生在细菌中的一种病毒,被暂定名为欧米伽(Ω)病毒。

造成人体感冒症状的其实是Ω病毒,而P细菌像很多寄生在人体上的真菌一样,默默无闻。

原本菌毒均处于稳定状态,只是会在极少数的人身上,Ω病毒会造成人体像以往流感类似的症状。

华国专家宋睿康博士已成功分离出P细菌菌株、Ω病毒毒株,正在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工作。

但就在一个小时前,在世界人口密集的重要城市,感染者中的大部分人突然发生器官衰竭症状,造成迅速死亡。

而死亡的感染者,在死亡后约五分钟左右,会重新站起身,以一种无人类意识,仅剩动物捕食本能的状态,扑向身边的人类幸存者,将幸存者咬死,进食对方血肉。

华国的首都中京,以及临海、深港、湾北等大都市也无一例外的迅速开始,并在城市中迅速扩散这种死亡——变异——攻击幸存者的情况。

各国幸存的一些专家、医务人员经第一时间的尸体解剖检验,发现是Ω病毒发生突变,疯狂攻击人体免疫系统,导致感染者身体器官急速衰竭而造成死亡。

Ω病毒摧毁人体造成死亡之后,P细菌开始寄生在感染者脑部大量繁殖,推断是在感染者被Ω病毒突然变异后造成的身体机能减退、免疫系统失效导致死亡后,寄生在脑部的P细菌开始操纵人体,导致“死人复活”的假象。

Ω病毒变异后杀死的人类已经生理死亡,但在P细菌操纵下,不会产生尸僵现象,反而会爬起来攻击幸存的人类,这种形态被暂定名为“P细菌变异体”。

被咬者无论是否已感染菌毒,在被变异体咬中后,会产生催化反应,加速菌毒在人体复制速度,将在很短时间内杀死被咬者,并将其转化为新的变异体。

也就是说被P细菌变异体咬中,会使人迅速感染菌毒,并一定会导致变异的发生。

这些信息被幸存的专家、医务人员通过国际卫生组织的紧急沟通机制进行了分享,各国疫控中心、卫生部门才得以共享这一条,几乎是人类文明最后的重要共识。

最后提到的一点是:疫控中心幸存工作人员一致推断,该现象具体成因未明,但根据收到的综合信息来看,确定该次变异危机已波及到全世界各大城市,不排除逐步蔓延到一切人类所在的角落的可能性。

鉴于各个大型城市80%人口已被感染,且变异体有攻击行为,所以推测大型城市中,人类各种组织体系已全面崩溃。

幸存者应做到两点:1.避免与变异体接触,以防造成被咬感染。2.积极自救。

而小型城市、村庄等地区的人群也需尽早准备,接受病毒感染、变异体的双重冲击。

看到这里,我又一次的全身汗毛倒竖起来:菌毒合作,一个让感染者致死,一个操纵死去的尸体攻击幸存者,这两样只能在显微镜里看到的东西紧密的配合下,竟然可以这样轻松的摧毁人类社会。

看完之后,焦虑的情绪又再一次涌上我的心头,门外打斗的声音已经停止,只有断续传来的恐怖的“嗬……嗬……”嘶吼。

我赶紧抓起电话,再次拨通父亲的手机,这次父亲很快就接了。

父亲回道:“我们到超市这里买了三箱方便面,还有真空包装的卤鸡腿、卤蛋什么的各三十个。不过这会买东西的人很多,我们排着队呢。刚才有个姑娘晕倒了,你妈正在照顾这姑娘呢……”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毛骨悚然,大叫着:“爸你赶紧把妈拉过来,那个姑娘可能就是病人,你们也别排队了,丢几百块钱给店主然后迅速离开,快,要快!”

新闻里说大城市首当其冲,这晕倒的姑娘虽然现在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但我充分怀疑小城镇和乡村也开始变异了,这不由得让我更加焦虑。

父亲闻言没再说什么,电话也没挂,只听他稍显慌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沈丁香,快,儿子让我们快回去。”

听得店老板声音也传过来:“哎,你给多了,找你钱找你钱!”父亲说:“不要了不要了,沈丁香你拿着电话我来搬东西。”

这时候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响起:“挺儿啊,到底怎么了?”

我稍稍松口气:“妈你们赶紧回去,我有个朋友的…女朋友就是像你照顾的这个女孩一样,先是晕倒,然后没多久就咽气了,最后站起来把我朋友咬伤了。”

母亲声音有些诧异:“什么?咬伤了?你……哎?!”电话里的母亲好像看到什么事情,突然停顿了一下说:“挺儿,我听到,超市那儿的人吵着说……好像在说姑娘咽气了。”

这时候我浑身的汗毛不知道第几次又竖了起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快跑,快回家!”

我想,父母虽然可能现在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一贯性格温顺的孩子今天如此歇斯底里,也会重视起来。

因为我听到了话筒中母亲因为快速爬楼梯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不多时,我听到父母同时惊呼了一声:“啊!”赶紧问道:“怎么了?”母亲惊恐的声音传来:“我们已经到家了,我从窗子里看到超市的那个姑娘,真……真的在咬人。哎呀,我刚才忘记跟他们交代一声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好不容易稍微安下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连珠炮似说:

“爸妈你们听我说,你们先把自己照顾好,如果有能力再考虑帮助别人。仔细听好:家里能接多少水就接多少水,如果有新鲜粮食蔬菜先吃,免得会坏,然后东西省着点吃。”

我把自己能够想起来的所有注意事项都讲了出来,想了一下又接着说:

“我不知道这事儿最后能闹多大,但先准备好吧。这两天我们多联系,你们在家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接你们走!”

父母这会可能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比较严重,父亲接过电话说:

“你别担心,我跟你妈饿不着,家里除了刚才超市买的东西,早上也新买了不少菜肉,还有一些粮食蔬菜、水果,冰箱也满着呢。我们楼顶上的菜地还有菜。你也先照顾好自己啊!”

我想起自己老家住的是6层的楼房,但从农村出身,对土地有着极端情感的父母曾经从山里挖了大量的黑土,铺在房顶上形成了一块大约10米*10米的菜地,各色易成熟、不需要深扎根的小菜种了不少。

于是我回到:“好,我一定会让自己好好地,你们一定等我回去!”

正说到这里,听筒里面传来父母家中杂乱的拍门声,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呼救声。

我又一次汗毛倒立,赶紧又加大音量叫到:“别开门!别开门!”电话中父亲急切的声音响起:“沈丁香你等等!”

片刻后,我听到他在电话中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然后他颤抖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我从猫眼里看到,隔壁的老张在……咬他老婆”

我的心一沉:疫控中心的推断成真了!变异已经在小城市,甚至农村开始了!

我闭着眼睛,对着电话说:

“爸,老张的老婆你出去也救不了了。新闻里说了,只要被咬就会死,然后会变成老张那个样子。你跟妈好好休息,在家好好待着,如果你们那里也闹得厉害,救援可能再也没有了。”

然后,我简单的对父亲说了一下新闻专访看到的内容,父亲闻言沉默良久后说:

“好,我们听你的,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这两天我们两个感冒了,都有点低烧,我们正好在家休息养养精神。”

我闻言不由得一怔:自己也在低烧,那我会不会也有变异风险?

家里也没人懂医学的事情,我怕他们担心也没多说,便再次交待:

“爸妈,你们多存一些水,千万要注意安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们。”

父亲说:“好,你也注意安全,我们保持联系!”说完,我们双方便挂断了电话。

愣了一会神,听到窗外传进逐渐增大的嘈杂声响,车辆喇叭声、人群叫嚷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想到现在出也出不去,我烦躁的心情无法平静,干脆关了窗户,让噪音少一些。

发烧似乎又严重了些,我撑着去了厕所,本来想存一些清水备用,但出租屋里除了几个饮料瓶也没别的容器。

不一会,身体越来越难受,仿佛从身体内脏开始冒火,由内而外煎熬着我。

没多久,似乎置身于火海的灼热感觉甚至让我难过的开始呻吟,打开莲蓬头,就用冷水对着自己冲,但十二月冰冷刺骨的凉水也无法浇灭难捱的热痛。

我用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半撑着身体爬到床上,然后打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瓶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往床上一倒,终于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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