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睫,掩住眸中的自嘲。
既然芍儿对他如此厌恶,日后,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尽量避免在她面前出现吧。
“停车。”他骤然出声,马车随之缓缓停下。
没去看江晚芍的脸色,只是嗓音愈发低哑,“事务繁忙,我先行回府。”
江晚芍气恼地望他,从来没觉得这男人如此可恶。
就算不肯哄她两句,也不至于直接把她抛在半路吧。
眼看裴渡就要起身,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前一扑。
两条纤细的手臂牢牢圈住了男人的腰身,叠戴的雕花金镯在白皙的腕上叮咚作响。
“不许走。”
裴渡僵直了身子,望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芍儿,松手。”
若是小女人再这样紧贴在他身上,他不能确保自己不会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正人君子么,这个词从未与他沾边。
“我不要。”
江晚芍摇了摇头,非但不松手,反而仰头凑近了些。
小脸染着诱人的绯红,嫣红柔软的小嘴微张,似在邀人采撷。
湿漉漉的眸子中半是羞半是恼,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幽怨。
“裴渡,你为什么不哄哄我?”
裴渡的手不受控制般抬起,在她腰后的虚空中停了半晌。
终究是无力地落下。
“对不起,芍儿。”
他不是未曾哄过芍儿。
只是每当芍儿见到他语气卑微地模样,眸中的厌恶几近溢出。
到后来,他才明白。
沉默离开,给芍儿一个清静,或许便是最好的法子。
万般溯源,是他对不起芍儿。
当年请求皇帝赐婚,他知道并非芍儿所愿。
皇帝整日昏庸取乐,赐婚只是一道随意的口谕。
若是他始终不愿同意,那桩婚事也会不了了之。
可是他终究是太过贪心。
自私地想着,若是能借这个机会,真正与芍儿结为夫妻。
他奢望着,芍儿会在之后的时日里,或多或少地对他生些爱意。
如今一切都十分明晰。
奢望终究只是奢望。
江晚芍水光潋滟的眸子眨了眨,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等意识到裴渡所谓的“哄”,只有“对不起”这短短三个字时。
她磨了磨牙,恨不得咬一口裴渡解气才好。
“昨夜,你明明答应了我,为何又走了?”
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上男人的劲腰,用力一拧。
下一瞬,柳眉微皱,就差痛呼出声了。
裴渡怕是穿了什么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吧,腰间硬邦邦的,把她的手都硌痛了。
身上的浅粉烟纱小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锁骨之下,如雪的肌肤一览无余。
裴渡眼皮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低哑的嗓音染上几分不可思议。
“芍儿今日生气,只是为了昨夜的事?”
“不然呢?”
江晚芍气呼呼地瞅着他,“难道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喉间干涩,裴渡却难得急迫地开口解释。
“没有。”
“昨夜有边关军务来报,我……便去了书房。”
裴渡缓缓抬手,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划过她的肩头。
将那烟纱小衫笼回原位。
雪白的大片春光在眼下绽放,柔弱无骨的人儿贴在怀中。
更别说,芍儿还用那样小奶猫一般天真依赖的眼神瞧着他。
对他来说,与致命的诱惑无异。
“你说谎。”
江晚芍虽然看不透他幽深晦暗的眸子,但不用想都知道他又在骗自己。
一个理由用八百遍,她再傻也不会相信了。
“这么喜欢去书房,那干脆和离好了,你和你的书房成亲吧。”
她哼了一声,十二分的不满。
她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总比那些繁琐的文书好看吧。
就算裴渡他“能力”存疑……
结合起朝阳公主今日所说,她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裴渡三年前宁愿抗旨也不愿与自己成婚。
是否并非是因为不喜自己,而是他……本就“不行”?
可那被接入府中的花魁又是怎么回事?
江晚芍的脑海中各种可能性纷飞闪过,全然没注意到男人骤然僵硬的身体。
和离。
裴渡瞳孔微缩,心脏处传来阵阵绞痛。
仿佛深陷幽深泥沼之中,肺腑中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只有绝望的窒息感愈发清晰。
他想挣扎,可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
最终被泥沼无情吞噬。
这个词,芍儿失忆前几日还对他说过。
他是怎么回答的?他想不起来。
说的更清楚一些,是他强迫自己暂时忘记。
江晚芍终于发现了男人的不对劲,抬眸看去,霎时便愣住了。
裴渡的眼角绯红,黑眸中竟然泛了些水色。
薄唇抿得很紧,勾出平直的唇线。
一贯冰冷无波的眼神,此时却像掩藏了惊涛骇浪般汹涌。
“……夫君?”
江晚芍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方才连羞带怒的气势顿时全消。
难道是自己方才说的和离,刺激到裴渡了不成?
她只是气裴渡骗她,随口说的罢了。
怯生生地和他对望,“我是说笑的……夫君,我不想和离。”
裴渡沉默半晌,缓缓嗯了一声。
江晚芍见他还是那副阴沉沉的样子,不免有几分委屈。
明明是裴渡借故不愿与她亲近,到头来还要她来哄。
虽然委屈巴巴,可她还是不争气地这样做了。
作为一只追随裴渡多年的合格跟屁虫,撒娇和说好话是她最为拿手的。
她像只柔软的小兔子,钻进男人的怀里。
毛绒绒的脑袋贴在裴渡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不想和离,我想与阿渡哥哥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阿渡哥哥可以答应我吗?”
小脑袋轻柔的蹭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裴渡的心跳好像骤然加快了。
声如擂鼓,沉闷而令人安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渡总该被顺毛了吧。
她正想抬眸去看,下巴却忽然被一只大掌掐住。
被那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味,她被迫仰起小脸。
对上裴渡墨色沉沉的眸子。
这个眼神有些奇怪,像是……野兽在暗中窥探,觊觎着一无所知的猎物。
或者说,那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夫君,你……”
她还没来的及说完,裴渡已经欺身压了下来。
勾住小女人纤细柔软的腰身,轻轻一带,便是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清冽的冷松檀香铺天盖地地袭来。
这个吻又重又急,撬开她的唇齿,肆意攻城掠地。
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碾碎。
她口中未说完的话语,尽数化为细碎的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