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季泱吸了一口气,不悦的瞪了顾寒酒一眼。
这人怎的还恼羞成怒了。
罢了,不玩也罢。
季泱重新坐好,对正欲请自己离开的刘掌柜摆摆手,拒绝道:
“你先下去吧,我不调戏你家主子了就是。”
听到调戏二字,刘掌柜觉得自己的心肝颤了颤
祖宗喂,大小姐喂,您可别这么找死啊!
刘掌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见他虽然眼神冰冷,但好歹没说什么,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季泱含笑盯着顾寒酒,瞧见他眼中克制的杀意,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惊鸿公子。”季泱语气稍微认真了些,凤眸中的情意也在顷刻间消散。
她柔软的腰肢挺直,双手交叠轻轻置于小腹前,不过眨眼她便又恢复了那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道:“小女子确有一桩生意和公子做。”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两腚金子放在棋盘上,“这生意,公子接还是不接?”
顾寒酒目光只在金锭上停留一瞬,便重新落在季泱的脸上。
她并没有说什么生意,但是顾寒酒却感觉到了这生意并没有那么好做。
他正犹豫,季泱却淡淡的开口道:“传闻中世上没有惊鸿公子不敢赚的钱,莫非今日小女子要打破这传闻了?”
季泱的激将法用的实在有些随意,甚至是敷衍。
顾寒酒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虽然隔着面具季泱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眼神中的嫌弃季泱却是尽数接收到了。
可她却没有半分尴尬,悠然自得的品茶。
茶方入口中,季泱便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这茶凉了……
顾寒酒眼中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
他抬手一挥,季泱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桌上的金锭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掂了掂这金子的重量,顾寒酒满意的勾唇。
“这生意本公子接了。”顿了顿,他又讽刺道:“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小姐以后还是莫丢人现眼的好。”
季泱垂眸一笑,拙劣不拙劣不重要,有用就行。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优雅的起身,敲定最后的安排:“后日未时一刻(约现代13:15),小女子在南城门外候着公子。”
顾寒酒随意的摆摆手,也不知道是听清楚还是没听清楚,一副不愿搭理季泱的样子。
季泱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提脚就走,临到门前,她脚步一顿,忽而转身又道:
“希望下次再见,公子能对小女子展颜。”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季泱唇角无声的扬起。
她已经联想到顾寒酒那张妖孽的面孔是如何皲裂的了。
刘掌柜看到季泱安然无恙的走出后厅,赶紧就恭维的笑着迎上她。
“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泱本想说没有,可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又道:“你店中上品的茶叶,替我挑两盒吧。”
“送人的。”季泱又补充道。
她虽然觉得那寒芽味道也不错,但是季槐林不配沾染如此淡雅的茶。
刘掌柜是个人精,自然知道季泱话里的意思。
很快,他就挑了两盒市面上不算多见但也不算难得的红茶送到了季泱的手里。
季泱赞赏的对他一笑,然后道:“这茶你家主子说送我了。”
刘掌柜一愣,想到自家主子被季泱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就觉得她这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便弯着腰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目送季泱走远,刘掌柜才重新回了后厅。
一进入厅内,便看见自家主子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几个呼吸间便将季泱方才下完的棋局重新摆了出来。
刘掌柜屏息靠近,眼中都是惊叹之色。
顾寒酒指着棋盘上的黑子,开口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刘掌柜定了定神,回道:“回主子,这白子前期蛰伏攻势,后期蓄力猛攻,颇有胜者之姿。”
“但是,黑子却像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时强时弱,将蛰伏着的白子玩弄在掌间。”
“最后!”刘掌柜有些心悸的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最后,这黑子像是玩腻了的猛兽,将蓄势已至顶点的白子直接吞吃。”
“而且,半点反败为胜的余地都未给白子留。”
他感叹:“这位姑娘对局势的掌控实在是让人发指。”
刘掌柜自认为自己对这局棋的分析很是透彻了,但是他说完之后顾寒酒却幽幽道:
“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刘掌柜不解的盯着棋局,可顾寒酒却没有向他解释,只挥手重新将棋局打乱。
在这局棋中,季泱便是这黑子。
除去刘掌柜分析出来的,他还感受到了季泱想隐藏的情绪。
杀意!
那是一种危机四伏的杀意!
白子代表着季泱心中想要除掉之人,从她在自己留下的残局中落子开始,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暗含无尽的杀意。
整局棋看似白子在黑子落下最后一子才惨败其手。
可实际上,白子在季泱落下黑子之时,便已经被她以狠辣的手段虐杀。
只是白子身处其中,自以为得势而已。
顾寒酒突然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势力得罪了这位名冠大燕的丞相府嫡女。
竟然能让这样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流露出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顾寒酒在这局棋中感受到的噬杀和恨,甚至比他自己心中所藏的杀意和恨还要浓烈。
正是因为察觉到这点,他才会答应和季泱的交易。
为她办事是假,想看看她究竟是在算计谁是真。
“老刘,这盘棋从此刻开始你便当没见过,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刘掌柜颔首,严谨的应道:“老奴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对了。”刘掌柜想到季泱取走的两盒茶叶,犹豫之下还是禀告道:
“方才那位姑娘取走了两盒上品茶叶,她……她说是主子赠送的……”
刘掌柜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家主子握紧的拳头。
当即刘掌柜便跪下请罪,道:“主子恕罪,老奴不知道那姑娘看起来如此矜贵,竟然也会做这打秋风的下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