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见过几个女人啊。”苏晚秋笑了起来,坐直身体,凑近叶纪棠,:“喂,我们摊开了说吧,叶纪棠。”
她能够看见叶纪棠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但是却没有说话。
“叶纪棠。”苏晚秋伸手,握住了叶纪棠冰凉的手,“别再说让我走的话了。”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在这里独身一人是等死,我在皇宫又何尝不是。”
那只冰凉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半晌,没了动静。
苏晚秋叹了口气,随便穿了身衣服,洗漱干净,转身吩咐素心记得让叶纪棠吃饭,然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整个将军府谁都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苏晚秋也算是在将军府中一战成名,此时从院子一路向前走,便看见周围人全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可真是到哪儿都缺不了长舌怪。
吊儿郎当惯了,苏晚秋背着双手,感觉自己走在街上就像是一个早晨逛街遛鸟的老大爷。
刚刚走到月遥阁的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可是带着阴阳怪气的调,就总觉得有些反胃。
“哟,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三少夫人苏晚秋嘛。”白婉儿扭动着腰肢,扶着豆蔻的手,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蛇精。
苏晚秋淡笑一声,轻轻揉了揉头发,上下打量了白婉儿一眼,“你这腰,去看过吗?有点腰椎间盘突出吧?”
“你说什么?”白婉儿先是愣了一下,没听明白苏晚秋是什么意思,但是秉承着“没明白就不是好意思”的想法,白婉儿瞬间勃然大怒,“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苏晚秋强忍笑意,微微耸肩,向里面走去,“没有,我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可是白婉儿已经不明所以的气的俏脸通红,一甩袖子,加快脚步冲到苏晚秋身边,也不管什么礼仪姿态,狠狠撞了苏晚秋一下。
苏晚秋虽然是公主,但是自小在皇宫中没人管没人看,自力更生,身体自然比一般官家的小姐要结实不少。
两人肩膀撞在一起,没见苏晚秋怎样,反倒是白婉儿哎哟一声,趔趄两步,整个人歪向一边。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白婉儿忍不住大声嚷嚷着,揉揉肩膀,转头看着月遥阁周围都是婢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红了眼睛,“你怎么还随便撞人呢!”
自从第一天见到白婉儿,她就已经基本上弄清楚了白婉儿的尿性,此时也早就见怪不怪,连脚步都没停的向里走去,“怎么,撞我还把你撞疼了?”
白婉儿攥着手帕,气的直跺脚,看着苏晚秋的背影,越发愤怒起来。
走进月遥阁的前厅,秦曼已经坐在那里,身边坐着将军的一众小妾。
看这排场,分明是打算给苏晚秋来点厉害尝尝。
果然,苏晚秋刚一踏进前厅大门,先是听见白婉儿嘤咛一声,扑倒在秦曼的脚边,紧接着,便听见身边一个中年女人,指着苏晚秋怒喝,“刚刚过门就如此不守规矩!还不快点给我跪下!”
“是啊,我们这群府里的老人都已经早早前来问安了,你一个刚入门的媳妇,竟然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这一家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倒是如出一辙。
苏晚秋顺从的跪了下来,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媳给娘和各位姨娘请安。”
话音还没落,白婉儿已经抱着秦曼的脚,哭得梨花带雨起来,“娘,你看看她,这才刚刚入府,就如此飞扬跋扈,方才进门还要故意撞我,撞得人家的肩膀好疼。”
秦曼轻咳一声,垂眼看着白婉儿,淡淡说道:“你先站好说话。”
委屈巴巴的白婉儿揉着肩膀,垂眼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晚秋,轻轻哼了一声。
“新媳妇入府,理当去拜会各个院子的姨娘。”一旁的三姨娘吕丽娘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可是你这个新媳妇已经入府快一个月了吧,怎么还得我们这群老人家主动来见你啊?”
分明是秦曼在苏晚秋入府的时候说过,连婚礼都免了,当然也就不用入府行礼,晨昏定省了——秦曼巴不得见不到她。
可是如今,这倒成了这群人口中的把柄了,可是这话又不能直说,到时候秦曼要是拒不认账,倒好像是苏晚秋栽赃陷害找借口一般。
“回各位姨娘。”苏晚秋低眉顺眼,轻轻抿了抿嘴,“儿媳刚嫁入府,就发现三公子实在是活得可怜,一日三餐不定,没有婢女伺候,院子一贫如洗,连个像样的茶具碗筷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满眼的哀怨和怜悯,“想三公子一人在院中无人照料,他那身体,都不知道是怎么活过的冬天。”
一众姨娘们脸色微变,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谁也懒得去管。
“儿媳也不是有意要怠慢了各位姨娘。”苏晚秋也学着白婉儿的委屈巴巴,垂着眼,声音里都带着颤声。
“只是三公子这一个月病程凶险,差点没了命,幸好儿媳略同医术,这个月花光了自己的嫁妆,买了好多补药,勉强吊住了三公子性命。”
她微微抬头,看见秦曼的脸色如常,又垂眼望着自己的手指,“可是三公子的病实在是太重了,儿媳每日忙碌,也只能看着三公子越发病重。”
说着,苏晚秋还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仿佛自己已经心疼的掉了眼泪,“所以,还望娘和各位姨娘体谅,嫁给三公子,儿媳就是三公子的人了,怎么也不想守寡。”
苏晚秋总算是看出来了,府里众人,只当叶纪棠是个垃圾,扔在府中角落里无人理会。
大家缄口不言,都等着什么时候叶纪棠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臭在院子里,再打个什么病逝的幌子,将这个垃圾清扫出门,再落个慈悲宽宏的名头。
可是叶纪棠只不过是一个再无能不过,又没有任何权势的庶子,照理说,不应当让整个将军府都如此对待他。
除非他真的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情,又或者……将军府的人都忌惮他?
苏晚秋心中的疑惑尚且没有明朗,脑中还在飞速运转,突然,从面前飞下来了一本书,啪的一声落在苏晚秋面前。
“我叶家世代为将,百年相承,没有规矩,自然是不能长久。”秦曼威仪的坐在前面,垂眼望着苏晚秋,“你照顾三公子自然辛苦,但是这立规矩的事情,也必须要进行。”
拿起来看看,苏晚秋发现,这竟然是将军府的家规,厚厚一册,细细密密的小字,比得上她药学的书了。
“今日开始,好好给我学学将军府的规矩。”秦曼的声音淡淡,透着一股淡淡的严肃。
“你看看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段丽娘翘着指尖,指指点点,满脸嫌弃,“妆也不化,头发也凌乱,发簪都不簪一个,亏你还是个宫中闺秀。”
心中郁闷,苏晚秋眉头紧皱,垂眼看看自己,今天穿的尚且能入自己的眼,毕竟平日里一身裋褐,布带缠发,看起来就像个男孩。
“可是。”苏晚秋咳嗽一声,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俏脸微红,“可是我没有簪子,也没有胭脂。”她抿了抿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环顾了一圈儿。
果然,说完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已经露出了嘲讽的神情,带着满满的不屑,有的人甚至嫌弃无比的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