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祠堂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错过了午饭时间,苏晚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叶纪棠脸色已经白的发青,苏晚秋看他颤抖的身体,加快了脚步。
回到院子的时候,叶纪棠的口鼻已经冒出血来,他捂着嘴咳嗽起来,却抑制不住口鼻中的血,顺着指缝落下。
叶纪棠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额角冒出冷汗,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是小翠几个人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吓得不知所措的打开院门,迎着三人进屋。
整个院子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苏晚秋赶紧去拿过药来,匆忙喂进叶纪棠的口中,责备的看了一眼素心,“为什么要带公子过去?”
素心已经吓得泪眼涟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手抹着眼泪,“公子害怕夫人有事,毕竟初来乍到,且还是一介弱女子……”
“那他这身体也能为我出头?”苏晚秋怒从中来,气的咬牙,“我就算是跪上两天我也死不了!”
旁边咳嗽声更加剧烈,苏晚秋恨得咬牙,却骂不得打不得,强忍怒火,看着洒落在衣襟上的点点血迹,苏晚秋气的想打人。
“我辛辛苦苦给你制这么多药,缓解你体内的毒,为的是让你用这副残躯去护我的吗!”
苏晚秋愤怒极了,怒的不是叶纪棠,怒的是自己没有本事,还得让病重的人来相护,怒的是将军府里这群虎狼,连一个苟活于世的人都不放过。
“他的病为何会突然加重?”苏晚秋轻抚着叶纪棠的后背,侧头询问,“方才叶景尧是不是做了什么?”
素心帮着苏晚秋,扶着叶纪棠回到床上,轻轻点头,“三年前公子中毒,被废了全身武功,根本受不得习武之人的真气,方才……”
果然和心中所想不差,苏晚秋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打断了素心的话,弯腰扶着叶纪棠,给他身后垫了枕头,俯身贴在叶纪棠胸前。
呼吸沉重,心跳凌乱,微不可闻。叶纪棠的病程又一次变得凶险起来。
这个人真是脆弱的就像一件瓷器一样,她眉心紧皱,又加了一粒药喂进叶纪棠口中。
“素心。”苏晚秋撑开叶纪棠的眼睛,仔细看了看,“今天公子在祠堂里说的浮生阁,是个什么地方?”
素心全身一颤,拿着茶杯的手无故一抖,差点把被子摔了,转头愣愣的看向苏晚秋。
“为什么二公子一听要传去夫人那里,就不敢动了?”苏晚秋转头,却见素心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知道?”
她肯定知道。苏晚秋心想,这个将军府,不知为何,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是……”素心慌乱了一下,咬着嘴唇转头看看,沉睡着的叶纪棠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凑到苏晚秋耳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神唐律法,行散是死罪吧?”
行散?苏晚秋脑子里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五石散?”
素心使劲儿点了点头,“几年前我家公子就撞见过二公子在浮生阁与一帮纨绔行散。”她回头看看叶纪棠,声音又压低了些,“这事儿如果被老夫人知道,或者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二公子这辈子基本上就完了。”
苏晚秋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嘴角微翘,“原来三公子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呼啸着吹着窗户,树枝都被吹得摇摆。
此时的沐风轩里,烛火微黄晃,风掀起帘子,吹得四处纷飞。
白婉儿坐在叶景尧身边,轻轻揉捏着叶景尧的腿,媚眼如丝,睫毛微颤,抬眼看着叶景尧,满眼担忧,“都怪那个贱人,不然的话,夫君也不必被罚跪在祠堂这么久。”
穿着松垮中衣的叶景尧,衣服微敞,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拿着酒杯,姿态惬意,“不过今日倒是发现,叶纪棠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不少。”
白婉儿噘了噘嘴,扭着身子攀上他的肩膀,坐在他的腿上,低头轻笑,“夫君,那个苏晚秋最近可是欺负死我了,人家力气这么小,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她抗衡。”
“放心。”叶景尧轻轻拍拍白婉儿的后背,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捏捏她的下巴,“只要把叶纪棠那个废物从将军府扫地出门,那个苏晚秋还是什么平淑公主,再也不能欺负我们婉儿了。”
清晨,尚有薄雾,初升的太阳照在淡淡的雾中,整个院子里的温度都在渐渐回暖。
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的觉,苏晚秋翻了个身,还想再多睡一会儿,转头却看见素心正焦急的站在床边,想叫又舍不得叫似的。
苏晚秋猛地清醒过来,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了?是叶纪棠出事了吗!”
“不是。”素心咬了咬嘴唇,面色为难,“刚才夫人差人过来,说要您过去训话。”
大脑还在一片混乱之中,苏晚秋愣愣的看了素心半晌,眨巴眨巴眼睛,“所以,叶纪棠怎么样了?”
“公子他现在还睡着,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素心说。
苏晚秋长长松了口气,软软的跌回床上,闭上眼睛半晌,可是却怎么也没办法睡着了。
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下床向外走去,“她找我训什么话?”
素心急忙帮她把衣服拿来披在身上,跟在身后一起向外走去,“奴婢也不知道。”
随手将衣服套在身上,苏晚秋走进叶纪棠的房中。
和离书还贴在他的床头,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副优秀的书法。
轻轻笑了一下,苏晚秋无奈的摇摇头,凑上前去。
叶纪棠还在睡觉,额头微微发烫,有些发烧,苏晚秋凑近了,趴在叶纪棠胸前听了半天,身体似乎还不如她来的那天。
但是好在苏晚秋制药的能耐不低,肯定是比这里的大夫们能耐大,所以就算是昨天如此凶险,今天也依然化险为夷。
沉沉的脑袋压在胸前,叶纪棠有些胸闷,轻轻咳嗽了一声,手轻轻摸向胸口,恍惚间,摸到了一个人的脑袋。
叶纪棠微微睁开双眼,反应了一会儿,他疲惫的又闭上双眼,沙哑的声音,透过胸腔,沉闷的传入苏晚秋的耳中,“喘不过气了。”
“你醒了!”苏晚秋急忙抬起头来,望着叶纪棠的样子轻轻笑了,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还在发烧,吃个药再睡。”
她也不明白,重获新生的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才见过几面的男人如此关心。
或许,是同情他和自己相同的处境吧。
素心很有眼色的递来了药丸,苏晚秋接过喂进叶纪棠的嘴里,“我去趟夫人那里,你继续睡。”
她拍拍叶纪棠的肩膀,起身向外走去。
“喂。”叶纪棠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声音虚弱疲惫。
苏晚秋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叶纪棠,又突然想起他看不见,咳嗽一声,应道:“怎么了?”
“别和秦曼对着干。”叶纪棠沉沉的说,“那家伙心机很深。”
眼中微微一亮,这家伙居然第一次和自己平心静气的说话,苏晚秋转身回到叶纪棠身边,望着他的脸笑了,“哟,终于肯跟我正常交流了?”
“只是不喜欢别人被我连累。”叶纪棠说:“扶我坐起来。”
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调整成舒服的样子,又坐回去,“别人?这里没有别人,皇上御赐的,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了。”苏晚秋耸肩,叹了口气。
叶纪棠叹了口气,难得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这种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