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景轻轻点了点头。
给江青梧揩完眼泪后便坐了回去,沉默一会,开口道:“看不顺眼,反了,没反成功。”
说完便看向江青梧。
江青梧瞬间精神了。
“没了?”
谢烟景又想了想,说道:“还有的话,明天,我俩会一起过最后一个除夕。”
“他要怎么罚你?你还有心思过节呢!”
他自然是皇帝。
“诏书说我一人谋反,跟谢家无关,杀一儆百。”
果然,皇帝还是更忌惮谢家。
“你家就死你一个啊,我家诛九族,也不知道我父母那边怎么样了。”
谢烟景想开口说,诏书已经改了,你家也只诛你。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虽然没有诛九族,但我们两家同时流放,也好不到哪去。
“后天不就知道了。”
“也是……”
江青梧闷闷的开口和她唠家常。
“你平时不是很喜欢那狗皇帝吗,我还以为你会高高兴兴过个好年……”
江青梧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看见谢烟景眉头越来越皱。
“你说我喜欢他?”
谢烟景冷冷开口,谁稀罕那昏君玩意。
至于这个后位,无非是她战功显赫,皇帝囚禁她的枷锁罢了。
“你老在他面前揭我老底,跟我对着干,这不就是喜欢他吗?”
这可给谢烟景气笑了。
“江青梧,喜欢他的不一直是你吗?不然你也不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谢烟景没有继续说下去。
“啊?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不得已,在宫墙里,不装作喜欢他怎么活。”
“一样。”
听到这,江青梧算是明白了,感情在后宫对皇帝真心的压根没几个,他不配。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你想除掉我,结果现在想来,不是你。”
江青梧淡然了。
谢烟景一脸平淡。
“为什么会怀疑我?”
江青梧想了想,她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能只是因为你势力最大,后宫我俩敌对,别人没有理由那么做……”
江青梧说不出个所以然,是啊,她压根没有理由怀疑她。
见江青梧不说话,谢烟景轻轻叹气,后宫人心叵测,她俩终归都是棋子罢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俩很像吗?”
“像?”
是啊,怎么不像,为了不爱的人在后宫蹉跎,为了虚妄的权利,说好听一点是家族大业,说不好听就是人心自私。
再者,狗皇帝越来越昏庸,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外界传言妖妃祸乱后宫,可见,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也是千古骂名在身。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谢烟景不再说话,江青梧也不再问。
时间悄悄溜走,狱卒送来馊臭的晚饭,她俩谁也没动。
江青梧自然是吃不下的,而谢烟景只是不想吃罢了。
谢烟景出征时,很多时候困苦无粮,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她都吃。
“娘娘,娘娘。”
突兀的女声响起,江青梧和谢烟景同时抬头。
来人是谢烟景的贴身侍女书瑞,拎着食盒,跌跌撞撞跑过来,隔着狱门,看见谢烟景浑身血污时,咬了咬牙。
谢烟景走过去,看着门外站着的书瑞。
“跟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那么莽莽撞撞?”
“属下……知错。”
谢烟景笑笑,虽说她平时对下属确实严厉,但今时不同往日。
“不必抱歉,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高兴。”
“娘娘,你……”
“停,别叫娘娘了,已经废后了,听着膈应。”
书瑞惶恐。随后仔细想想,谢烟景压根不稀罕这个皇后,她更喜欢快意肆马,征战沙场。
“是,主公。”
书瑞恭恭敬敬,跟了谢烟景那么久,她自然知道谢烟景喜欢什么。
“我买通了狱卒来见您最后一面,这里面都是你平时爱喝的酒和菜。”
书瑞把食盒打开,把东西拿出来递给谢烟景。
“辛苦你了。我走后,替我照顾好自己。”
谢烟景笑笑,拿过来东西。
她并不在意生死,可是在意这群兄弟的生死,她反时,她们跟她一起反,甚至原因都没问。
“走吧,呆久了不好,还有,谢谢你的酒。”
“主公……”
谢烟景下了逐客令,书瑞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在深宫待久了,连性子都有了些须臾圆滑。
江青梧看了一出主仆情深,想想自己,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更惆怅了。
从始至终,江青梧没出声,但看见食物时,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了。
“咕嘟~~”
江青梧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哈。”
谢烟景笑得豪爽,依旧走了过去,把食物递了一些江青梧。
江青梧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能吃上不馊的饭菜已经很棒了,现在在乎脸面做什么。
谢烟景喝酒,江青梧吃饼,气氛和谐一片。
“如果,我是说如果……谢烟景,如果你重活一世,你还会做皇后吗?”
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子,不该在深宫。拥有谋反的勇气,惊人的冷静,以及很多人没有的洒脱。
后面的话江青梧没有说出来,斗了那么多年,最终陪自己一程的,谁又会想到是她,你说,我们斗了那么多年,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谢烟景闭眸想了想。
“不会,毕竟,做皇后,真的无趣……”
但人生怎么会重来。
酒过三巡,谢烟景脸色绯红,抱着酒坛子沉沉睡去。
【除夕】
又在狱中呆了一天,临近夜晚时,外边鞭炮连绵,狱内寂静无声。
皇城也静得可怕。
许是许久没有吐露过心声,该说的都说完了,亦或是死亡的恐惧,话痨江青梧最后一晚,一句话没说。谢烟景亦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狱卒来带人时,谢烟景静静看着,她一晚没睡,但江青梧睡得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对着谢烟景笑了笑。
狱卒带着江青梧走出去,前脚踏出门,后脚谢烟景声音响起。
疲惫中带有坚定。
“江青梧,我知道你没有设谋妃嫔戕害皇嗣。”
江青梧顿了顿,回头朝她一笑,什么话也没说,跟着狱卒走了。
外界都说她残害皇嗣,恃宠而骄,是罪有应得,这种时候,死对头居然信她,还真是,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