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顾悠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四肢健全。
只是死活不肯睁眼。
而我从寒夜里来,就连外套也脱下来,套在了燕诚身上。
窗户里一晃,我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倒是比病床上的人更像鬼。
就连路过的医生都要拉住我问一句:“你是来挂急诊的吗?”
可燕诚焦急的推开病房门,直接扑倒在顾悠身边,握住她的手。
丝毫看不见我这个丈夫的病态。
“悠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打了个寒战,问医生:“病人什么情况了?”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皱眉:“病人忽然晕倒,没有撞击,也没有器质性病变……不排除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冷笑一声:“装病吗?”
医生:“呃……也有这个可能……”
燕诚站起身甩了我一巴掌:“你怎么这么狠心?如果刚才,我们让顾悠陪我们一起回家,她就不会出事了!顾悠这样,都是被你害得!”
可笑,我管天管地,也管得了别人装病吗?
我眼前发黑,脚下一软,被燕诚打得倒退几步,幸亏路过的医生及时扶住。
“你没事吧?”
我拼命摇头,可他坚持把我扶到休息区,为我泡了杯糖水。
而燕诚则脱下我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温柔地盖在顾悠的被子上。
始终没施舍我半个眼神。
好冷啊。
我蜷缩起身体。
我身体还不错,不应该这么惧寒的,可是心冷。
医生找来被子,放在我手边。
“消毒过的,干净的,你放心。”
我心口一热,连忙道谢。
紧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你的手机掉在地上了,一直在响,好像有人找你。”
是我的同学们打来的“慰问电话”。
凌晨三四点,难得他们关心我。
我颤抖着手,接通电话,听见那边焦急的喊。
“沈总啊,你们到医院了吗?听说顾悠晕倒了,她没事吧?唉,刚才让她跟你们一起走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嘴唇干裂。
原来这通电话,不是为了关心我啊。
也是,七年前就是这样。
顾悠众星捧月,就算完不成作业,也有人上赶着把自己的作业递给她,甚至燕教授也会高抬贵手,放过她。
而我,不管做的有多好,都会被人们嘲笑,被人问:“做的这么好,是不是抄来的?”
我的眼睛渐渐湿润。
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谁呢?
是燕诚啊……
他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拉我去他家包饺子,又央求高高在上的燕教授收留我、资助我……
为什么遇到顾悠以后,他又看不见我了呢?
燕诚任由我被人凌辱,任由我生病,也任由我一个人在偏僻的角落发抖。
……
“你脸色很不好,量个体温吧?”医生的声音从我头顶传过来。
灯光温热闪耀,我却抬手挡住湿漉漉的眼睛,生怕被他发现我的狼狈。
“可我没有挂号。”
“几年前,你在解放路挂过了。”
他神秘一笑。
……
我蜷在角落,歇了几个小时。
等天亮时,燕诚仍然趴在顾悠病床前,贴心照顾着。
他在顾悠身上,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细心,甚至贴心到用棉签在顾悠的嘴唇上点水,生怕她嘴唇干裂。
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只因为厌烦猫毛,就扔掉了我养了三年的猫。
而这次,居然连衣服也不换,直接坐在租来的小板凳上,守着顾悠。
我自嘲一笑:“回家吗?”
燕诚却头也不回,冷冰冰地回答我,“要回你回,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也不想想,顾悠是因为谁才瘫在床上起不来的?你怎么说的出‘回家’这种话!”
我心中苦涩难忍,“你的意思是,只要顾悠一天不起,你就要在这里照顾她一天吗?”
“当然!既然你做不到照顾病人,那当然要我来做!”他冷哼一声。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样,和她的老公有什么区别?你别忘了,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
燕诚终于回过头,施舍我一笑,“顾悠不醒,我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我钉子一样扎根在原地,“你什么意思?你求我办这场同学聚会,是为了见顾悠?你想娶的人,也是顾悠?”
我亲口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燕诚仍然残忍地点头,“是啊,七年了,我好不容易能见顾悠!可你把她害得差点死了!沈幼楚,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吗?”
我手抖到不能自控,手心掐出血,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燕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笑着,把头贴在顾悠的胸口。
似乎在数她的心跳。
能不能也听听我的心口呢?
这里好像要破碎了一样。
我忍痛说道:“我就当你醉酒,还没清醒……三天后的婚礼,我会照办。如果你不来……我们就离婚吧……”
燕诚没有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