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拒绝支付母亲医药费的事情被闹到了网上,我成为众矢之的。
弟弟带头网暴,只为了我的工资卡。
老板说我不仅脸烂,心也烂,他以影响公司为由,反扣了我的工资,把我赶出了公司。
我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死,万念俱灰之际,付烨找上门,要帮我自证清白。
“宋棠梨,别人可以放弃你,但你自己不可以。”
他的出现让我明白人世间是有温度的。
我以为他是天使是救赎,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地狱的使徒,撒旦的爪牙。
(一)
我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出名的一天。
只是方式不太光彩。
我在医院拒绝支付我妈医药费的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
当代网友拿起键盘对着我一顿输出,有人说我贱,有人说我不如猪狗,出租屋门口被泼满了红色油漆,我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在家的第七天,公司老板给我发来了解雇书,他求我放过公司。
如果可以,我也想离开他,可是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宋棠梨,我没想到你TM就是个畜牲,脸烂,心更烂。连自己的妈都可以不管!!!”
老板把我拉黑了,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说我是个畜牲,不懂赡养父母。可所谓父不慈子不孝,我能有什么错呢?
手机再次振动,是宋秋生发来了消息。我深吸一口气,颤手点开了。
“宋棠梨,早点拿出工资卡,我就早点撤了这些视频。”
网上视频是我的亲生弟弟宋秋生找人拍的,这一切都是他给我下的套,目的只有一个,我的钱。
“这些不能给你,我要留着治脸。”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宋秋生狰狞的面孔仿佛出现在我眼前。
“你那张脸治了有什么用?卡不给我,你等死吧!”
他只留下了一个死字,我对着镜子思索到半夜。
他是我养大的弟弟,因为他,我失去了所有。
可我……
我抬起头,灯光映衬口罩发黄,时隔五年,我再次鼓起勇气摘下口罩,底下的皮肤红白交错,疱疹上挂着脓血,像爪牙,像杂草,像我的前半生。
原来我现在居然长得这么恶心,鼻子一酸,泪水滚过,犹如千万根银针刺入。
我真的……该死吗?
(二)
死这个字,我听得太多了。
第一句是从我妈哪里听到的。
那年我七岁,跟着她来到了继父家里,继父看上她能生出儿子的肚子。
而她却总喜欢展现柔弱,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取同情和爱,而我就是我妈的柔弱之处。她开始不停打骂我,拿滚烫的烟头烫我的眼睛,用炒菜的锅铲打我的脖子,她把生命里所有的痛苦都归结在我的身上。
为了迎合那个男人,我失去了名字和姓氏,改成了宋迎楠。
宋秋生出生后,我妈讨好的男人,又多了一个。
那时我总盼望着长大,以为未来就不会再有黑暗。
可是我忘了,我妈用一根名为血缘关系的线捆住了我的喉咙,只有我不听话,她就扯线,把我禁锢在她身边。
皮带一挥动,我背上的肉和皮似乎快要分离,血渗进了地板。她终于停下了,走到我面前,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鼻梁上,刺骨的寒从她眼里射进我的身体里。
“我舍不得抽死你,你的下辈子要留着保护秋生。”
她把宋秋生推了出来,指着我冷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养一条狗吗?不用买了她就是。”
我又换了新的名字,大秋,是宋秋生给我取的。
因为他,我失去了自由,因为他,我失去了人格。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戴上口罩,这张脸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我抓起一旁的肥皂盒狠狠的砸向镜子,每次看到这张脸,我都会想起那些日子,恶寒包裹着我的肉体,没有一丝暖。
我原以为改了名字,就可以摆脱这一切,可以我妈偏偏在我的名字里添了一个秋字,她要我一辈子都和宋秋生,和她捆绑在一起,可是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附件,我只想做自己,有一个自己的人生。
活着不能实现我的愿望,也许只有死才是我的出路。
我去了天台,那里的风很大,吹起我的衣服,仿佛我被悬在空中。我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想:如果死在这里,是不是也可以像风一样无拘无束。
我的身体前倾,正要一跃而下,一双手却忽然抱住了我的腰,狂乱的气息在我身后乱窜。
男人温柔的声音染上一丝担忧道:“秋棠别跳,我在,我会一直在。”
(三)
遇见付烨那天,我第一次看清了阳光的样子。
高二的时候,新来的转校生带来了一盆栀子花,当淡淡的清香飘进校园时,少年穿着白色衬衣,站在讲台上,轻笑道:“我叫付烨,火华烨。”
付烨,人如其名,从见他第一面起,我陷入他嘴角的笑意中,心想他会不会是陨落人间的太阳。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捉弄我,取笑我。他会摘下一朵栀子花,说我的名字好听。我真的开始相信他就是太阳本身。
而现在当所有人都咒骂我去死,指责我不孝的时候,只有他愿意站在我身边,他不曾嫌弃我的脸,提供了自己的房子给我住。
出租屋里本来没有镜子,自从脸毁了,我害怕镜子,害怕自己的样子。是付烨安上了一面镜子,他把我牵到镜子面前,告诉我:“秋棠,不可以怕,这是你的荣耀,不是见不得光的伤疤。”
他对待人总是善良温柔,我也曾尝试过去接受,可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那些噩梦的时候,宋秋生只用了一句话,就可以把我踹回去。
“宋秋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这是付烨第二次叫我的全名,他真的生气了,眉头不展,连语气也比平常快许多。
“为什么要放弃?”我冷哼一声,又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在逼我吗?”
“我不放弃,难道还要等宋秋生那个畜牲再来吸血吗?”
我瘫坐在沙发上,心里的委屈都化作眼泪滚落,付烨叹了一口气,他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触上我的脸,他眼角湿润,但依旧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他喉结上下一滚,薄唇轻启:“对不起,我忽视了你的感受。”
他凑得太近,身上的木质香包裹了我的呼吸,我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光晕染了他唯一的锋利,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都是柔和的。
“秋棠,网上的那些事你别担心,只要你愿意站出来,说出那些事,所有的舆论都会消失。”
想起网上的恶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我微微蜷缩手指,颤声道:“可是……真的有人会听我说话吗?”
付烨低下头,灯光穿过他细碎发丝洒在我身上,他勾了勾唇,笑道:“秋棠,有我在,别怕。”
“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事情真相。”
(四)
付烨没有骗我。
我只点头承诺自己会说出一切,他第二天就把我带到了录播室。
端茶水的前台对我露出羡慕的目光,她说:“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我连忙摆手,解释了我和付烨的关系,前台却不相信,对着我笑道:“怎么可能,他为了你能进录播室,和上头的人喝了两个通宵。普通朋友可不值得这么用心啊?”
我还想解释两句,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大手盖住,我仰头一看,是付烨回来了。
“花姐,谢谢你的水。”
“不用,付烨你是真善良,对女朋友这么好。”
付烨没有解释我们的关系,他很自然地默认了。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说他善良温柔,对人对事都没有偏见。
我在一旁极其不自在,句句没提我,句句没离我。我抬头望向付烨,他总是浅笑,嘴角在动,声音是欢悦的,可如墨漆黑的眼眸却没有一丝笑意。
付烨,我有时觉得他熟悉,有时又很陌生,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还没思考出问题的答案,一杯滚烫的开水却泼在了我的头上,只一瞬间,我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手臂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斑。
“宋秋棠,你TM来这里想揭露谁?”
一听见这个声音,我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是宋秋生!!!是他找过来了。
“宋秋棠,老子弄死你。”
他一把扯住了我的头发,我的头皮传来撕裂的痛感,我顾不上这些,只想赶紧离开他。
大把头发混合着黏糊糊的液体掉落在地上,头顶一片冰凉,我忍着痛不停挣扎,一口咬在宋秋生的手臂上。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身上的伤痛减轻了不少。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他根本没有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一时竟然忘记了反抗。
因为从前的我只知道顺从他。在我妈的胁迫下,宋秋生要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能反抗。
可自从脸被毁掉后,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一旁的付烨才回过神,急忙上前拉开我和宋秋生,他跪在我的鲜血上,双手在发颤,低头看我的时候瞳孔忽然放大,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秋棠……”他的声音在发颤,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慌张的模样。我想抬手去接住他的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已没有力气。
“秋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付烨的泪水落在我的伤口上,又痛又痒,我不禁回想起曾经挨打挨骂的日子。
那时,没人希望我没事,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有事,最好直接死去。
所以,没事这句话,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说。
(五)
我进医院的第二天,宋秋生被拘留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在我身上栽跟头,我的反抗终于见效了。以前在宋家,我也尝试过报警,可每一次,我妈都会把我锁在家里,对警察说我的精神有问题。
“我是没有问题的……”
我是在对付烨说话,也是在对从前的自己说。
付烨捋了捋我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痛:“秋棠,没人再会说你有问题。”
阳光刚好落在他的眼眸里,泪水也变得晶莹,我伸出手想触上他的脸,他却一把摁住我的头,他怀里还是淡淡的木质清香,沙哑的声音响起:“有我在,没人再敢说你。”我很想问他为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我不敢问,怕一切都是梦,只敢生出一些幻想,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迎来了光明的时候。
但一个电话,却再次把我推入深渊。
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只想到了一条皮带和一个昏暗的房间。
小小的我缩成一团,拼命往墙角挤,皮带和风声撞在一起,发出哗哗的响声,像昨夜的雨水滴在我的床头。阴天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阳光,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感觉全身都火辣辣的,温热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我颤抖着声音叫道:“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平时说话不停的妈妈并没有回应我,她不停挥舞着皮带,整个身子都在黑暗里。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一想起这些画面,我还是会感受到火辣辣的痛,仅仅因为昨夜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被子,她就把我关在小黑屋抽打我。
我没有接电话,她就开始给我发短信。
‘宋秋棠,该死的是你,不是你弟弟。’
对啊,在她眼里,该死的一直我,她一直很希望我死。有时我真想不明白,既然她这样希望我死,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既然给了我生命,为什么又把我推向死亡。
我没有理会她,宋秋生进去了,警察说过等我好转了再指控宋秋生,他们会依照法律对宋秋生实施逮捕。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第一次明白了希望这个词语,以前我妈说我的人生是不配有希望的 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奉承她和宋秋生。可现在我明白自己也是配得上这个词的。
付烨最近很兴奋,他觉得我终于可以得到清白。我还是不敢照镜子,换药的护士有时会被我的脸吓到,没有人愿意给我换药,
付烨就亲自动手。
查房的护士讽刺地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才让他对你这么的好啊。”
付烨听见这话,总是不爽,他时常会为了我争论,说起第一次见我的时候。
“秋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最美的。”
“宋秋棠,你翅膀真是硬了,和外人一起来陷害自己的弟弟。”
女人的嗓门又大又响,好似一个大喇叭,我捂着耳朵,朝门口望去,原来是我那病危的妈妈。
(六)
网上的视频都说我妈快死了,可现在它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连骂人都比从前更厉害。
唾沫星子飞洒在空中,她厚重的嘴唇上动下动,每一句都离开一个死字。
“宋秋棠,你贱命一条,躺在这里干什么,早晚都得死。”
对于她的这些话,我没有一丝意外,甚至是习以为常,如果宋秋生在这里,她也许会降低音量,小声咒骂我,只是怕吓坏自己的宝贝儿子。
我记得那是个冬天,她叫我去洗菜,特意叮嘱热水太贵,叫我用冷水洗,宋秋生那时还小,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他见我的双手变得紫红,说道:“这颜色真好看,我也要。”
他把手伸进冰水的一瞬间,居然放声大哭,哭声吸引了我妈,她抄起一旁的竹条就开始抽到我。
“你明知道水冷,还让他碰,你是不是故意想害死他。”
我微微怔住,把鼻涕吸进肺里,心里一阵抽痛,原来妈妈,你也知道水很冷。
我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却抵不过宋秋生说了一句好吵,我妈罕见地停止了打骂,抱着宋秋生进了里屋。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我流出的泪水不过片刻便成了冰渣,我拍打着家门,乞求妈妈放我进去。
我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她才打开门,但不是欢迎我回家,而是对着我泼了一盆冷水,我每一寸皮肤都开始颤抖,吹过的冷风犹如刀片割在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