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我安心做长乐坊里的云枝。
我拼命学琴练舞,诗词歌赋。
只要讨好人的,我都学。
很快,我成了徐妈妈眼里最值钱的货色。
她亲自给我取了名字,叫云枝,说要攀上最高的枝头。
在此之间,不可避免我挡了其他姑娘的路。
她们说我的身世,说我从小就接客。
“一个被亲爹卖了的,可想啊,有多扫把星!”
“她和我一起进来的,我亲眼看她去了摘星阁,那可是…咳咳。”
从此传言不断,我不祥又肮脏。
可我不在乎,我依旧长乐坊容色绝佳又才情卓然的云枝姑娘。
人人钦慕,人人诋毁。
后来嚼舌头的被摘了花牌,赶去接客,接最下等的客。
因她们不仅诋毁我,还坠了我的名声。
而我的名声关乎徐妈妈的生意。
我满十四岁了。
身姿轻盈,楚腰纤细,有副好皮囊。
我会给身份贵重的贵人们弹琴献舞,但每日只接一位恩客。
卖艺不卖身,花魁之名远播。
记不清什么时候。
我用贵客的打赏,派人去那个小山坳,找我想见的人。
回信的人说,刘舟山大约十年前就搬离了。
而我说的那个女子,确实名声扫地。
她的情郎是个同村名落孙山的秀才。
当年她被休弃后,转身去找那人,可他已娶新妇。
还是员外郎家的女儿,有些权势。
不知究竟是为情还是被人胁迫,一根草绳寻了个废弃的庙吊死了。
我困于心间多年求之不得的真相,被血淋淋揭示在眼前。
我心里恨着念着的人,原来早就随风散去。
我哭着又笑着,为什么,我活该独留下受苦吗?
从刘阿瑶变成云枝,从清白人家女儿变成头牌名妓。
从椿萱并茂变成孤家寡人,你们都走了,那我呢?
阿爹,我不恨你,可你好狠啊。
狠到可以亲手杀了我。
阿娘,你对我真的很好,好到这一切我都不怨你。
可是你怎么可以被那样的人欺骗,还为他去死。
我在这里整整九年,见过不计其数的男人。
他们都是些人面兽心、放浪轻薄之人,怎堪托付?
可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泣不成声,如同破碎的瓷器,再也无法复原。
也许,那年我该死在摘星阁。
也好比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后来,我转了性,我的恩客多是文人书生。
因为我迫不及待想剖开他们的心瞧一瞧,
看看那到底是有多肮脏呢,谦谦如玉的君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