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事,晚宴也吃不安心,眼前尽是端宁坠楼前那一笑。
宴席结束,众人散去。我正要走,却被端宁叫住了:“长姐。”
我回过头,端宁怀里抱着一束石榴花。
她嗫嚅着,半晌也没说出话。过了很久才惴惴道。
“长姐如今,可还喜欢花儿。”
“端宁收了长姐的簪子,却没为长姐准备回礼。”
我看着端宁怀中那一束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忽然想起了,我是如何与她生分的。
我八岁那年,端宁刚满四岁。
那年西域使臣带来一株奇怪的花朵。像倒垂的小灯笼一样,听说是叫曼陀罗。
父皇赏给了他最心爱的幼女。
端宁得到花那天,却牵着她母妃的手,将花送给了我。
那年端宁还很矮,头刚刚碰到我寝宫门上的黄铜环扣。
我还记得她胖嘟嘟的脚,迈过门槛时费力的样子。
我让沈嬷嬷将花放到床头。
当夜却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第二日惊魂未定醒来,才得知原来这花,闻着睡觉是会致幻的。
也许是那位使臣不懂,也许是他不安好心。
但我却把这一切都怪到了端宁头上。
我向她发了好大的一通火,骂她小小年纪不怀好意,骂她是露出了尾巴的小狐狸。
端宁当时与我小腿一般高,抱着我一遍遍哭着说长姐我错了、长姐我不知道。
我一口恶气没能出掉,指着还落雪的庭院说,那你去跪上两个时辰,我便相信你。
端宁小小一只,当真去跪下,两个时辰没有动弹。
两个时辰之后,她扑通一声栽倒在了雪地上,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月。
太医再是尽心医治,也终究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膝盖就钻心地疼。
从那天起,端宁便怕极了我、也恨极了我。
可既如此恨我。
端宁,你为何又要舍了性命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