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
简介
奶奶离世，我找辅导员请假，她直接拒绝。
她说：「你奶奶都死了，你请假有什么用。马上就期末考了，能不能收收心？」
1.
辅导员将我的假条轻飘飘扔了回来，又吩咐：「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随后她不再看我了，扭头和其他辅导员有说有笑，好像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无情的话，不可思议道：「李老师，那可是我亲奶奶啊！」
辅导员扭过头来，眉头皱地几乎能夹死苍蝇：「奶奶怎么了？奶奶就能耽误学习了？马上就考试了，你奶奶要是真在意你，就不会选这个时候死。」
一瞬间，我好像忘记了怎么呼吸。
我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出来的话。
我气地声音都抖了，一字一句地说：「那是我亲奶奶，她都走了，这是我这辈子见她的最后一面！」
「砰！」
她啪地拍响了桌子，脸色铁青：「你奶奶就这样教你和老师说话？有没有点家教。」
「你知不知道，我负责多少学生？数学专业两个班，计算机专业四个班，再加你们艺术系三个班，将近三百人！」
「今天张三请假，明天李四请假，学校的规章制度还要不要了！」
「期末考试马上就来了，你在这个时候请假是脑子长肿瘤了吗？挺板正一姑娘，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
「你要是缺考，你们班就评不上先进班级，我也会受影响……」
辅导员语气轻蔑，喋喋不休，我如坐针毡。
再不出发，我就真来不及送奶奶最后一程了。
我压住内心的怒火，将家里的信息递了过去，低声下气地哀求：「老师，我真的很急。我保证，一定会在期末考前回来，绝不影响班级荣誉和您。」
她干瘦的脸颊动了动，嘴角向下抹出一个讥笑的弧度。
她连看都没看，语气微妙：「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也别说什么保证不保证地了，这话我听多了，少来！反正我就一句话，就算天塌了，你这假我也不批，安心回去复习吧。」
我抬头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她语音系统出故障了。
我复习尼玛币！
要不是她是辅导员，从她说出那句「人都死了，你请假有什么用」我就开始找趁手的武器了。
在来请假之前，我以为顶多被她阴阳两句，但假肯定是给我了。
毕竟血浓于水的亲人离世，谁都会理解。
可没想到，我碰到了一个活阎王在世！
好！不给假就不给呗。
你能不给我假，还能限制我人身自由？
我自己两条腿，何处去不得！
2.
「活阎王」这个称号的由来，是因为无论谁，用什么理由来，她都通通拒绝。
大学的第一次班会，她就翘着眉毛瓮声瓮气：「同学们，大学四年，时光金贵，正是提升自己的绝佳机会，绝不是像网上说的，让你们来玩的！」
「别想着动不动就请假，今天你请假，明天你收不住心也请假，最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请假，那还得了？」
当时大家纷纷鼓掌，觉得遇到了一个妈感爆棚的辅导员。
可谁能想到，她确实是妈感爆棚。
只不过是恶毒后妈！
只要有人请假，别管是什么事，别管是什么时间，她通通拒绝。
有人发烧到38.9°，勉强来到她办公室请假。
她冷笑两声：「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晚上之前必须退烧，死也得死在学校，别想出去。」
有人家里姐姐结婚，过来请假。
她说：「结婚的又不是你，怎么，新郎是前男友？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他们了，安心在学校呆着。」
有人是单亲家庭，妈妈重病，需要她回去照顾。
她说：「人还活着，你这么急干嘛。你能耐啊，比医生和护工更厉害！你回去有什么用！烦死了，不批。」
最离谱的是，有个男生因为篮球比赛韧带撕裂，痛得撕心裂肺请假，她赶过来后直接开口阴阳：「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啊，这么一点小痛都忍不了，可不能等一会噶了吧？」
奇葩金句，数不胜数。
想在她手底下请假，无疑得让狗改了吃屎，让浪子懂得回头！
当然，重压之下必有反抗，肯定会有请假不得而气氛离校的，对于这种公然挑衅她面皮的，后果很严重。
各种奖学金评比，只要出现你的名字，通通被她划掉，严重一点直接是警告起手，通告批评也是屡见不鲜。
但我现在还能顾得上这个？
妈的！
我亲奶奶都走了，这假她爱给不给，老娘必须回家！
3.
从她办公室出来，我径直在校门口拦了一辆车去往高铁站。
归程到中途的时候。
舍友给我通风报信，说活阎王来查课，点名发现我不在，顿时火冒三丈。
在教室里任课老师在场的情况下，各种污言秽语张口就来。
我想了想，回她说我知道了。
在手机通讯记录里，有十几通未接来电，三四十条未读短信，甚至连微信聊天界面都是密密麻麻地60s语音，可见她已经愤怒至极。
我才懒得地去看这些不是好话地信息。
我直接给她编辑短信：「艺术三班安小小，因家中亲人离世请假。」
辅导员：「不批准！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掉头回来！」
我感叹莫名：「老师你真厉害，居然想让高铁调头，臣妾做不到啊~」
不等她回话，我噔噔又是两句：「我请假，你批准，我在外边出事和学校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不批准，算旷课的话，我要是出点啥事，你可遭老罪咯~」
发完这几句，我直接关机养神。
去你祖宗十八代！
老娘的信息是通知，不是请示，你批不批准关我毛事。
我回家的时候，刚好赶上送奶奶的最后一程。
在痛苦难过之余，我内心庆幸自己出发迅速，否则这将是一辈子的痛。
等到奶奶入土为安，爸爸脸色憔悴，走到我面前，和我说辅导员将电话打到了家里。
「小小，你奶奶的后事也算大概结束了，你归学校吧，别耽误了期末考。」
「爸，我……」
不用想，那活阎王肯定没说啥好话。
我爸卷起袖子，语气坚定：「这事你没错，爸爸挺你！」
我心里莫名感触。
返程高铁上，我给她发了一条私信：「老师，我奶奶的事结束了，我马上返校。」
出乎预料的是，一直秒回信息的辅导员，这次居然一直没回我消息。
我内心隐隐不安，并不认为她良心发现。
这世上只有叫错的名字，绝没有叫错的的绰号！
回到宿舍，闺蜜李欣欣心有余悸道：「小小，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没看到，那个活阎王差点没把咋们宿舍拆了！当时她那气势，比阎王还阎王。」
完全在意料之中。
我慷慨激昂：「我们长在红旗下，活在春风里，生为华夏儿女，有什么可怕的！」
还是另一名舍友开口了：「小小，我觉得你还是去找一下她吧，稍微服个软，给她一个台阶下，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
开什么国际公约玩笑！
她要面子？
她算老几，让我不送我奶奶最后一程。
舍友梅梅突然失声尖叫：「小小，快看群！阎王说话了！」
嗯？
我皱着眉头，这大晚上的，她想干嘛。
不会要开始作妖吧？
果不其然，刚打开手机界面，就看到三百人的大群，辅导员正在激情编辑公告，被批斗的，自然是我这个不听话的学生。
4.
「艺术三班的宁小小，未经老师批准，擅自离校，旷课时间更是长达五天，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此目无法纪，目无尊长，已经严重地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
「现我宣布，根据学生行为守则，对宁小小做出如下处罚：取消全面各类奖金评选资格，剥夺积极分子资格，同时全校通报批评，处分材料入档案；在处分期间，如果再有违反校规校纪的情况，一直累加，我就不信加不到开除学籍！」
「@全成成员：你们看好了，这就是不遵守我规矩、视学校规章制度如无物的后果！我希望宁小小的处罚可以给你们敲个钟，还有以身试法的，尽管试试！」
最后收尾的时候，辅导员不忘@我：「宁小小，检讨五万字，明天早上送我办公室，少一个字都不行！」
噗嗤。
我直接笑出了声。
取消奖金评选资格、剥夺积极分子身份、五万字检讨书，甚至还说一直加重处分，直至加到开除学籍？
芝麻大点的官，操着皇帝老爷的心，好大的官威啊！
宿舍里的其他姐妹脸色忧虑，皆是不约而同地看着我。
这些处分单拎出来一条都让普通大学生胆寒。
更不能说最致命地往档案里放处分了！
这一条，就足以断了毕业之后的很多路，堪称杀人诛心。
闺蜜李欣欣着急上火：「这阎王真不是人啊，这不是不给小小活路吗？小小，你要不现在和她打电话，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撤销处分。」
「欣欣，现在让小小去服软，只能让那女人更加猖狂。」
「是啊，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软硬不吃，她纯粹就是喜欢折磨人。」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真因为这事让小小背上处分吧？这也太冤了。」
我感激地冲她们一笑，随后直接在群里发言：
「随你，你想干啥干啥，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就收到学校发来的退学通知。」
看到这条消息，宿舍的三个舍友皆是眼睛瞪大像铜铃。
「小小，你年纪轻轻，和她玩什么命啊？」
5.
大抵是从来没遇到过敢于反抗她的学生。
长达几分钟的时间，她都没有冒泡。
五分钟后，她直接在群里将我们班里的班干部@出来：「宁小小，你不是很能耐吗？艺术三班的班干部，你们都给我写五万字检讨，写不完都给我背处分！」
我脚下一晃，这踏马还是个老师？
好一手离间之计！
她心思这么歹毒，出去当间谍多好。
我直接回怼：「不好意思老师，我和我的舍友都是体育特长生，没走文化课，她们不认识字(可爱jpg)。」
「噗哈哈——」
一旁的闺蜜没忍住，直接笑出了猪叫声。
辅导员哪能受得了这种挑衅！
但她手速又没我快，想要弯道超车，只能换一个赛道。
果然，她直接语音起手：「宁小小，你踏马还有理了？你请假我不准，私自离校，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责？你还不接受处罚，如果你说自己是个畜生，那我不说其他的了，但我还愿意承认你是个人，我告诉你，这处分，你背定了！」
我撇撇嘴，看着一旁正在录音的舍友，装作一朵小白花，楚楚可怜道：
「老师，你这样说我，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是老师，教书育人，为国家培养人才，我刚满十八岁，还是祖国的花朵，您不怕把祖国的未来带歪吗？」
辅导员声音尖锐，堪称歇斯底里，措辞含义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
「少跟我掰扯这些烂梗！我告诉你，你这样学生，尤其还是女生，这么目无尊长，自由散漫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简直是有妈生没爹养！想继续上学就乖乖照我说的做，不然就给我滚着出去，你这样的人，也配上大学？也配说是祖国的花朵？」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老师，我配不配上大学，应该你说了不算吧？而且，你这样满口喷粪，怕是有违老师的公序良俗吧。」
一旁录音的梅梅狠狠给我比了个赞：「小小，好样的！」
就连一旁的小透明老幺也是咬着牙：「她要是敢胡来，我和你一起去找学校领导！」
我不卑不亢：「老师，权利来自于人民，服务于人民，你的职责是服务于学生，不是利用手里的权利处处刁难我们，更不是当学生家里出现变故，而不让请假回家。」
辅导员大概是被我冲昏了，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话。
「好，非常好！我是没权利让你滚出大学，但不代表我没有其他权利！」
随即，我就被她踢出群聊。
6.
电话挂断。
闺蜜李欣欣过来拉着我的手，脸上愁容浮现：「小小，你这样得罪她，怕是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梅梅脸上也是一沉：「拿根鸡毛当令箭，真不明白，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辅导员的！」
大群之内，我的消息之后，没有人再说话。
看起来大家都在沉默，但我知道，有一股火在他们心中烧了起来。
此时必然有很多同学看着手机，激动不已。
微信的好友纷纷向我表示感激：「小小，你就是我们的神！」
大学四年，谁没有不得已要请假的时候，大家哪个没被辅导员恶心过。
到了第二天，我慢悠悠地吃完早饭，便和舍友一同上课去了。
看着悠然自得的我，就连一贯相熟的同学也都私底下过来劝我，不能和辅导员硬刚到底。
我笑了笑，说我自有分寸。
我肯定会过去找她的，但不是现在。
根据这些日子的规律来看，院委书记都是每天早上十一点去学院楼逛一圈，现在时间还早。
我早一分钟去，都是对院委书记的不尊重。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辅导员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
「宁小小，你真能耐啊，你是真小公主！一点都不把自己前程放在眼里，好，咋们就走着瞧，看谁先低头认输！」
「老师，您看您，急了不是，我现在正在换衣服，马上就来见您。」
辅导员声音带了几分疑惑：「换衣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换衣服，马上给我滚过来！」
我们宿舍的四个人在全班同学呆若木鸡的目光中，淡定自若地换上衣服。
走之前，我不忘给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等我们回来交实践作业。」
一路人，所有人看着我们，都是瞠目结舌，然后迅速拿出手机一顿抓拍。
「卧槽，这是谁的部下，如此勇猛……」
我先行踏入学院，百无禁忌地走进辅导员的办公室。
「噗——」
辅导员本来正在喝茶，看到我以后，直接一口喷了出来，脸上的肉颤了颤，冲我吼道：「宁小小，你踏马给我滚出去！这是学校，不是你家的荒地，谁让你穿一身孝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