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拇指上面带着一个红玉相接的釉色扳指,此刻他悠闲的转着扳指,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可是本王听说你为了不嫁给本王,昨夜投湖自尽了?”
问话的过程之中,他目光如炬的死死盯着她,好像是不想放过她任何的面部表情一样。
他问,是兵行险招。
是想探探她对于昨夜的事情到底记得多少…
寒江雪并没有想过这男人的心机这么深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跟她耍心机了。
此刻的她以为他提起这件事情是怕自己嫌他残疾又丑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的。
毕竟如果反过来看,她是一个没有样貌,没有权势,还不能生育的女子,八成也没有一个男子愿意娶她的…
才嫁来第一天,尚且未曾受过他的折磨,她还不怎么心机,很是诚恳的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只见她将窗户矮脚边上的炭盆端了过来,放在他的脚边,待她起了身之后便俯了身的瞧着他,或许是想找一个支撑点,她的双手撑着在他的腿上,反问他:“王爷,若是我同你说,昨天晚上是有人将我给扔到水里去的,您信是不信??”
他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毫无保留的跟自己说昨夜发生的事情。
又或许是没有料想到她居然有胆子把双手撑在自己的双腿上面。
他的眼底闪烁着诧异之色…
要知道他的这双腿是他的禁忌…
上一个敢碰他腿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其实她将双手放在他的腿上,并不是为了要找一个支撑点,只是想要看看他的腿部肌肉如何,看看是不是还有挽救的余地…
他的目光微沉,盯着她压在自己腿上的双手,脑子里面回想着她方才问的那个问题,迟疑了稍许他才道:“信。”
她眯眯眼,听到他说他信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方才应该都是错觉,他看起来应该也挺好相处的嘛…
此刻的寒江雪还是太天真了。
她可是嫁给了一个想要杀了她的人啊…
他也眯眯眼,问的详细:“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寒江雪脑袋一歪:“没有。”
活的像个小透明,能够得罪什么人呢?
“那你还记得什么细节么?你告诉本王,本王替你留意。如何?”
他自然是要问清楚她是不是记得一些什么细节,好在得知了之后,转头就把这些细节给处理掉,好叫她永远也不知道杀她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行动能力的男人、
听她问细节,寒江雪沉思了一会儿,神色认真的很:“我知道的其实不多,虽然昨夜的月色不错,但是我我什么都没瞧清楚,只知道是个男子,对那将军府的后院很熟悉,身上有一种说不来的特殊味道…”
听到她形容说不来的特殊味道,他转着扳指的手指微顿,问的更仔细了:“记得是什么味道吗?形容一下,本王替你多留意…”
陷阱..
他问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陷阱。
可是此刻的她尚且未曾有过与恶魔缠斗过的经历,洁白的让跟前的这个男人觉得她蠢。
“形容不来,不过下一次若是让我碰到的话,我肯定能够想起来。”
他的情绪藏匿在面具之下,不叫她探到分毫。
其实她没有怀疑过他,自然没有心思去探究他问这些问题背后的意思。
且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双腿上面,心想着与他还不是很熟悉,不能贸贸然的提他的这双腿,万一惹了他反感那就不好了。
而且她只是捏了捏,了解的还不是很清楚,不敢贸贸然承诺什么,万一给了他希望又没有把握完全治好,那不是戳他心窝子么?
想到这儿她的双手预备从他的腿上拿下来。
同时他也低语的开口了:“所以你可以把手从本王的腿上拿下来了吗?”
她顺势将手给收了回来,不过她的心底稍微有了点底子,从方才那富有弹性的程度来看,这两条腿似乎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而现在更需要汤药的人是她自己。
因为冷风侧面而来,她又开始咳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穿越过来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她这一次咳的比之刚醒过来之时更甚,滴滴鲜血沾染在帕子上面…
他瞧见她背身咳嗽,继而听见她低声咒骂:“要死,肯定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嫡母,真不是个东西…”
方才坐在花轿里面,她好生的思忖过这一身要死要活的病症是哪里来的。
将军府的后宅都在那嫡母的手上拿着,要将她给弄的半死不活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之所以不弄死自己,不过是为了拿自己挡这门亲事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的寒江雪这才觉得自己的处境当真是艰难到了极点,跟前的这个王爷不太好相处,嫡母也将她给推入火坑,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前有狼后有虎,还是只能靠自己闯出一片安全的境地来。
她揪着胸口咳嗽了一阵儿,转过身的时候同他开口:“我,我身子不太好,可不可以帮我…”
“千绝,请府医来…”
他还没有等她说完话,就自行截断了她的话。
其实她的本意不是要让他帮忙请府医,而是想要让人带她去药房,她可以自己抓药的。
不过看着他这一副独断专行的样子,她也不多话,藏好情绪之后同他道谢:“多谢王爷了。”
五年前,莳离所栖的卧房半夜起了大火。
据说他醒来的不够及时,他在那场大火里面葬送了他的这双腿和他原本惊为天人的容貌…
当时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京城。
皇上一边致力于要查清凶手,一边又火急火燎的派了太医来医治。
除开皇上,皇宫各宫的娘娘也都请了太医来帮忙出一份力,以撇清自己的嫌疑。
当时前前后后,宫里统共来了五个太医来帮他治疗,但是他最后只留下了一个人。
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府医。
满头花白的发,颤颤巍巍的手,步履缓慢的来,看起来老态龙钟了,只是那双看尽了后宫沉浮的眼底精光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