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巽宠幸宫女的事情,是第二天宫中才知道的。
他本来是个在女色上面不如何放纵的皇帝,连后宫都很少来,这个举动,简直惊了一群人。
楚若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让兰意出去打听了一下,没有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便作罢了。反正她现在这里这么多事情,也顾不上一个小宫女。
哦,现在不能叫小宫女了,应该叫徐宝林。那女子叫做徐悦,被赵巽一朝宠幸之后封了宝林,虽然位分不高,但是以她的出身来看,也算是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只是不知道,华阳宫中,又要摔碎多少个杯子了。
这消息自然也让张太后知道了。她今天早上起来,一改昨天晚上的颓丧,笑得十分高兴,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了许多。
“哎呀。”她一边轻抚着手上的茶杯,一边叹道,“哀家就说今天早上起来怎么就有喜鹊在叫,原来是有喜事。”她在自己的宫室当中,真是一点儿也不掩饰对陈听雪的厌恶,和知道她不高兴时候的幸灾乐祸。
李嬷嬷上来给她端了杯茶,说道,“这叫因果报应,她自己恐怕也想不到有这样一天。”
张太后笑了笑,一张脸上全是志得意满。“皇帝要是每天都这样,哀家不知道多高兴。这后宫里,也是许久没有喜事了。”她抬眼看向李嬷嬷,“虽然哀家最近身体不好,免了各位嫔妃们的请安,但是这个徐宝林,你抽空还是去看看吧,把她领过来,让哀家看看,够不够资质,让哀家亲自教导她。”
李嬷嬷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喜色,“徐宝林能得太后娘娘教诲,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
慈宁殿中发生的事情,楚若尔自然是不知道的。赵巽说让她操办宴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前脚刚刚说完,后脚就让人把东西送过来了。虽然在家中也曾学过管家,但是真正上手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原本楚若尔认为旁边有陈贵妃守着,宫宴的操办定然很艰难,但是没有想到表面上看起来还算顺利。想来一方面是因为陈贵妃被禁足,另一方面正在郁闷皇帝有了新宠,几面夹击,无暇他顾。
楚若尔坐在窗前,将手上的账本一一核对了,许月宜就坐在她对面,伸长了脖子看着她。窗外在下雪,不一会儿就停了一大片,许月宜看着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楚若尔,说道,“你这次宫宴办完,陛下定会问你要什么封赏,到时候你要什么封赏啊?”
“我倒没有想那么多。”楚若尔将手上这一页账本折好,又用朱笔将出错的地方圈了出来,“我只是想着,要是这次宫宴办好了,请旨让我娘亲进宫来一趟。我自从入宫,就没有再见过她了。这转眼就是一年过去,还挺想她的。”
“真好。”许月宜脸上露出淡淡的艳羡来,“姐姐你办好了差事,就能见到母亲,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呢。”
许月宜不是京城人士,她父亲外放,一家人都在外地,如今又进了宫,想必再次见到,很难了。不过这话也不好说,楚若尔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有什么,等你将来有了小宝宝,就跟陛下说,让你母亲进宫来陪你,这一陪啊就是一年,你可以好好跟她叙叙旧。”
楚若尔的话是安慰,然而许月宜听见了,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情来,反而有些郁郁,“我承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宫中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生下来,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怀上呢?”
她这话一出,楚若尔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等到许月宜年纪够了,她倒是可以跟皇帝举荐,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自己都如同一艘被风送上浪尖的小船,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呢?况且,楚若尔心中总是隐约觉得,现在的局势太不清明,将许月宜拉进来,未必是件好事情。
恩宠固然重要,但是跟命比起来,什么都要往后退。
见楚若尔不说话,许月宜笑了笑,正想说两句话找补,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兰意就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楚若尔面前,张口第一句话便是,“娘娘不好了。”
楚若尔见她这样着急,不由得问道,“什么事情?”
“大老爷今天早上上朝时,吃了陛下的挂落,陛下让他先回去清醒清醒,当时就叩了头,被人请了出去。”
“什么?”楚若尔的大伯是个文官,本朝一向重文轻武,文官地位很高,要不然陈家也不可能靠着诗书传家走到如今这幅显赫模样。朝中对文官优待已成习惯,赵巽上位之后虽然碍于外忧内患,有意打压文官,但是将人从大殿上请出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更何况,楚家在朝中一向不显,虽然不曾做过什么大事业,却一直较得皇帝青眼,究竟是为什么,楚中常直接让人请了出去?
见楚若尔着急,许月宜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姐姐你别着急,兰意你慢慢说,究竟是因为什么。”
“具体以为什么还不清楚,只说好像是打仗的事情,大老爷跟陛下意见相左,陛下生了好大的气,直接就把大老爷给请了出去。”兰意抬起一双眼睛看向她,着急得快要哭了。
楚若尔听见她这样说,刚才惶急的心稍微沉静下来了一点儿。她一边安慰自己没事,一边站起身来想要出去。
然而走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住了。
她的父亲和伯父一向是朝中清流,从不结党。这一次突然遭了赵巽发难,未必就只是单纯为了跟他起争端这一件事情。况且,后宫历来不得干政,她如果此刻贸贸然地冲出去,只怕反而弄巧成拙。大伯救不了,自己也会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