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翌日，万里晴空。外面的阳光从窗帘缝中照进来，刚好打在床上的一小团上。
八点左右，电话打进来。
时晚没睁开眼，伸手在桌上拍了好几下，单手把充电线拔掉，眯着眼接听电话。
段语柔：“晚晚，起了没呀？”
她那头传来铁勺子和瓷杯碰撞的声音，像是在吃早餐。
时晚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慢慢坐起来，头发左边一缕搭在右边，眼睛底下淡淡乌青。
“快起床，我们九点画展见。”
时晚这才闷闷的应了一句“好”，然后身体往前倾，趴在被面上。
林梨抱着ipad在被窝里看剧，暂停看了眼时间，发现隔壁的人还没起床，走到时晚门外拍了拍：“姐，起床了，待会儿段小姐得等了。”
时晚猛地惊醒，这回是彻底醒了，翻了个身，正好到床边，一个连贯动作穿上拖鞋，在箱子里拿了件白色露脐上衣，灰色高腰长裤，外面再搭了件蓝色扎染衬衣，然后去浴室洗漱化妆。
十分钟后，她打开门，客厅的桌上放着小梨买好的早餐，咖啡还是温热的。
“谢啦小梨。”时晚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翻看微博。她演奏会的热度不比流量女星，昨晚没呆半小时就被别人压过去了。
可能只有出大的花边新闻才有人来踩她吧。时晚把三明治一口一口吃完，拎着包到楼下找司机。
遇到上班高峰期，导航上显示整个路段都是红色的。段语柔发微信过来，一张咖啡店窗边的照片。
［你不会要鸽了我吧……］
时晚看着屏幕笑了一声，发去一段语音：［我这边堵车了，很快就到了！］
［好，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
段语柔属于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上头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所以父母不会太多约束她。估计这会儿一个人等着，会有点害怕。
20分钟过去，时晚终于到了画展举办地点，先找到咖啡厅，看到段语柔无聊地望着窗外，落寞的背影。
“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啊！”时晚一路小跑着进来，所以还虚虚喘了两口气。
段语柔撇了撇嘴：“堵车嘛，以往来市中心都要起很早的，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时晚和她一边走出咖啡厅，一边拿着票从安检门进入。
“你哥出了国，那你有跟着一起走吗？”
段语柔摇头：“他出去是被迫无奈，我那时候太胆小，跟着出去只会惹麻烦，所以就选择留在了彻川。”
时晚：“这么说，你是老彻川人了？”
段语柔：“是啊，我现在就在彻川大学念书呢，趁着假期跑去宣城玩一玩，过两天就开学了。”
时晚看她说着说着心情都变得不太好，于是出言安慰。
“大学也蛮好玩的，多和朋友出去走走，还是很开心的。”
段语柔走到一幅画旁边，背景主色是黑色，右上角打下一束白色的光，照着墙边坐着的小孩。线条简单，小人是火柴人，甚至五官只有两个点作眼睛，可她却站在那儿很久不走。
总感觉，她不像表面那样开心。
时晚走到旁边，没有问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反而提了句：“喜欢就买下来吧。”
段语柔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这样的我也能画，买了多浪费钱。”
说完挽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相处了半天时间，时晚觉得她和自己见过大部分世家小姐很像，都渴望走到囚笼外看看天空，却难以跨出那一步。
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中途她突然再次提到沈熠。
“他真的是你弟弟吗？”
时晚轻轻嗯了一声：“小时候，我们俩都是一起闯祸一起闹的。”
“他人……怎么样？”
时晚隐隐有了些猜测，虽然是弟弟，但毕竟五年没见，在那样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她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以前，他是很好的。”时晚比段语柔高一些，微微垂眼与她对视：“试着和他相处看看吧。”
段语柔瞬间破防，躲开时晚的视线，岔开话题：“那边有雕塑看！”
时晚顺着她的情绪，应了声好，没再提沈熠的事情。
两人在玻璃罩着的雕塑之间来来回回缓步走着，心不在焉地各自想事情。
根据段语柔的反应，时晚已经基本确定他们两家会有商业联姻的打算。段家自小宠着女儿，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牺牲”。
而且，段语柔对大学的生活不抱希望，没有厌恶的情绪，估计是遇到不顺心的人或事了。
时晚不会安慰人，而且也不鼓励段语柔做和她一样的选择。
脱离家庭的支持，每日每夜都是在苦海中挣扎煎熬，如果没有坚定的热爱，她还是希望段语柔能有所保留。
发了一会呆，时晚四处看了看，没见着她的人影。场地只有这么点大，估计走不到哪里去。
走到下一个［日落］主题的展区时，看到段语柔正拿着手机拍照片。
《小王子》中提到过，“一个人情绪低落时，会格外喜欢看日落。”时晚有过这种经历，因而没上前打搅。
走了几步，时晚手机震了震。打开看，是段语柔的信息。
［我约了人吃饭，就先走啦！］
时晚发了个［好］，余光见人走了，找来工作人员把展馆第一幅画买了下来。
那幅画的主人，据说还是个学生，性子孤僻压抑，作品风格大多是黑白两色一类。报价并不高，只开了1200。
时晚付好钱后，带着画上车回酒店。刚让小梨改机票早点回宣城，下一秒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只有七个字，瞬间让压迫和威胁感回笼。
［我在王婆婆这里。］
时晚第一反应想逃脱他们的掌控，可一走了之，她怎么办？
林梨察觉到时晚情绪不对，手指悬在“退改票”上没有按下。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晚姐，你怎么了？”
她缓慢地退后一步，眼神不再似从前那样温柔和善，转而添上一抹冷漠狠戾。
“以前留下的一个麻烦。”
“需要我跟佳姐说一声吗？公司可能帮得上忙。”
时晚冷笑一声：“不用，也没用。”
沈家的产业前，一个娱乐公司不足为惧，甚至花时间应付他们，沈家人都觉得耗时。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才只是个警告。
游戏还没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