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木头就兴冲冲起床。
他没有叫醒迈克,先去垃圾山翻了会材料,又带着工作间的工具,去僻静的地方忙碌了半天。
很快,他造出了一辆三轮车。
进城的路很远,没有车就不方便,莉安娜的身体不好,也走不远。
车子用的是普通的电机,只要跟自己义体连接,就可以行驶。
忙完了一切,木头骑上了三轮车,在门口来回打转。
邻居们乐呵呵地打着招呼,还有几个小孩子兴奋地跳上了车厢,发出欢快的笑声。
有时候,小孩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木头开着三轮车,带着小孩子们快速行驶。
家长们吓得大呼小叫,小孩们则是欢呼雀跃,不断催促木头加速。
可是木头不能加速了,这车子也就用了一早上做好,质量实在一般。
迈克听到了孩子们的欢呼,他出了门。
揉着惺忪的双眼,看着凭空出现的三轮车。
当看到开车的是木头,他顿时呆在了原地。
“木头,你竟然造了辆车!”
迈克先是惊讶,旋即脸上露出了苦涩。
自己几年攒的材料,被木头挥霍一空。
迈克也就发呆了片刻,随后就跳上了车,跟着其他小孩们大呼小叫起来,笑得比其他人还开心。
莉安娜出了门,看到迈克正在和木头玩耍,也露出了笑容。
自从木头到来,邻居们的欢声笑语也多了不少。
大家一直玩到了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实际上,棚户区的人,一天只在晚上吃一顿饭。
只有个别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才能在上午吃得起饭。
有几个孩子被家长用眼神喊回去了。
其他孩子虽然小,但都明白这些隐晦的眼神。
那就是开饭了,别玩了,别带人回来。
眼神很自私,这是孩子们学到的第一课。
其他小伙伴羡慕地看着小孩们被大人领走,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他们每天都饥肠辘辘,皮包骨头,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力气太小,根本搬不动材料,只能靠大人养活。
而大人们往往连自己都养不活。
迈克看到那些家长,不由得气愤起来。
他神秘兮兮地招呼小伙伴们进了自家的厨房。
当他揭开锅盖,小伙伴们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哇!是肉哎!”
“地鼠肉,我前年吃过,可香了!”
“迈克,你别告诉我,你们昨晚吃肉了!”
迈克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想吃吗?”
“想!”小伙伴们小鸡啄米般点头,几个人嘴角挂起了亮晶晶的口水。
迈克打开了电炉。
汤汁再一次蒸腾起热气,他又加了些水。
小伙伴们使劲地咽唾沫,一眼不眨地看着锅里,仿佛生怕这些肉飞走。
迈克扭头看了眼人群,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人太多,必须得稀释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莉安娜站在厨房门口,面带笑容看着迈克。
她知道迈克从小就心地善良,只不过因为实在太穷,无法让他付之行动。
自从昨晚吃过肉以后,迈克或许就惦记着这些比自己还小还可怜的孩子。
莉安娜为自己的孩子感到自豪和骄傲。
肉汤被分成了十几份,放在桌子上。
小孩子们看着眼前的肉汤,紧张得不行。
有人忍不住伸手去端碗,迈克突然拦住了他。
“先发誓,再喝汤!”迈克眼中闪过狡狯的神色。
“发誓?”小孩子们面面相觑。
“今天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要是说出去,就让他晚上被地鼠大王抓走!”迈克压低了声音,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道。
嘶!
小孩子们倒吸了口凉气。
地鼠大王是小孩子的梦魇,大人们为了让小孩们不乱跑,经常会编地鼠大王的故事吓唬他们。
不过在肉汤的诱惑下,他们很快举起了拳头,信誓旦旦地发誓。
“好啦,开吃吧!”迈克收回了手。
桌子上响起了一大片狼吞虎咽的声音。
迈克端着盘子和莉安娜坐在凳子上,两人用黑面包蘸着汤汁。
汤汁比昨晚淡了很多,不过味道依旧香醇可口。
小孩子们很快舔光了盘子,发出满意的饱嗝。
他们虽然脏兮兮的,眼睛却有了精神。
“我们去捡垃圾!”小孩子们有了力气,想着出门去干活。
“我也去!”迈克兴奋地看着木头,意思让木头加入。
木头拍了拍他的头,“今天不行,今天我们要一起去贫民区。”
“真的吗!”迈克惊喜地看着木头。
他很早之前就想去贫民区了,可惜实在太远,靠他的两条腿,估计两天两夜也回不来。
而且莉安娜身体不好,迈克也不会放心。
木头造出了车子,那么肯定可以当天回来。
“太棒了!”迈克反应过来,欢呼一声。
小孩子们羡慕地看了眼迈克,虽然他们也想去,但是也知道不现实。
小孩子们吃饱喝足,纷纷离开。
莉安娜却不由得皱起眉头,“去贫民区干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木头决定保留这个惊喜。
莉安娜犹豫不决,但是车都造出来了,看样子木头是肯定要去的。
她也拗不过迈克,迈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贫民区,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陪他去了。
莉安娜找出件可以遮脸的长袍,将围巾裹上,同样把迈克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受了风寒。
三人上了车,木头知道路,将车子电线连在自己胳膊上,向着前方驶去。
即便安装了减震器,车子依旧颠簸得十分厉害。
坐了半个小时,莉安娜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声听起来非常痛苦,木头心中不由得一颤。
看来已经是尘肺病晚期了。
迈克焦急地抚摸莉安娜的背部,但是却没有太大的功用。
木头知道花费的时间越久,莉安娜越痛苦,于是他再次加速。
车子在坑洼不平土路上颠簸,两边杂乱不堪的棚户建筑向后飞速倒退。
路上扬起一道长长的烟尘。
木头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知道莉安娜时日无多。
这几天她之所以表现得精神好转,实际上是回光返照。
迈克并不知道这些,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因为木头的出现,使莉安娜开心起来。
其实木头心里很明白,尘肺病根本不可能好,只会一直加重。
莉安娜一直生不如死,但是因为牵挂迈克,所以拼命和死神角力。
而木头的出现,明显打破了这种平衡。
莉安娜的斗志并没有增强,而是减弱了,她觉得有了木头,迈克从此不再孤单。
她已经无意识地向病魔屈服。
失去了强大求生意愿,莉安娜极有可能在某个痛苦的夜晚,给木头留下一番话,托他照顾迈克,然后放弃抗争。
或许在那天晚上,她便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之所以轻松,是因为终于可以解脱了。
木头心中深刻理解一切,他知道莉安娜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但是任何人的意志总有极限,很显然她已经到了这个极限。
借助昨天的肉汤,莉安娜的精神好转了很多,木头才执意带她前往贫民区接受治疗。
只有真正有效的药物,才能让她活更久。
木头也清楚,昨晚干掉佣兵,必然惹来更多的敌人。
但是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莉安娜没有时间。
车子一路驶向了围墙,迈克盯着围墙,脸上满是兴奋,他知道进了这道墙,便意味着到了贫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