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坚带着沈嘉赶去了刘忠家,一出电梯就看见刘忠的妻子于秀正拿着白色乳漆正在刷走廊墙面,身边还跟着一个扎了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莫约十来岁,正在清理滴落在地上的白色痕迹。
两人看着已经刷了过半的墙面,但仍隐隐能看到还钱的红色字眼,相互对视了一眼才走了过去。
听到背后的动静,于秀还以为是邻居回来了,想着要不要避一避,转头一看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心惊胆战的将女儿拉到身后,戒备的盯着他们,面上恶狠狠的说:“你们来要钱?要钱没有!”
见于秀已是风声鹤唳,沈嘉摇了摇头,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她看,“你别怕,我们是特案组的,专门调查你丈夫死亡的案子,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于秀有些激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的都和之前来过的警探说过了。”
“我知道,但例行公事我们还是需要再问问。”沈嘉说完又看了一眼一旁躲在于秀身后的怯怯的女孩,“为了你的女儿着想,你还是再和我们说一说。”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请你回警探局了。
于秀一听,脸色又白了一分,将身后的女儿护得更紧了。
尤坚看了一眼隔壁邻居的门,这些门后都或多或少都站着一两个人,“方便的话,我们进屋里说?”
进了屋里,沈嘉看到客厅里有很多打包好的箱子,“你们打算搬家?”
“他欠了这么多钱,我总得想法子还。”于秀将两杯白开水放到了茶几上,又让女儿将小儿子带进屋里,这才坐到了沈嘉和尤坚对面的沙发上,冷冰冰的问:“你们想问什么?”
于秀脸上的心灰意冷和疲惫,让沈嘉人有些同情,但她也没办法,看了一眼正在屋子里查看的尤坚一眼后,也开始公事公办的问了起来,“说说你丈夫吧。”
“他就是个杀千刀的混蛋,王八蛋!”说到刘忠,于秀隐忍在心底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这么毁了,她恨啊,怎么不恨啊!
“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怨到了最后便是痛了,于秀脸上更显颓唐,双手捧着脸,大声痛哭了起来,之前一直坚强忍耐的女人硬扛着的肩膀霎时垮了下来,沙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露出,使得整间不大的客厅都显得异常哀沉。
沈嘉忙递了一张纸巾到于秀手里,“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现在你丈夫的死因不明,很有可能是遭他人谋害,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希望你振作,帮我们找出凶手。”
于秀止住了哭声看着沈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里透出了亮光,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也认为他是被人害死的?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一定是被人那些杀千刀的讨债的害死的。”
沈嘉点头,“你是怎么知道你丈夫欠了大笔钱的?”
“差不多半个月前,我见他鬼鬼祟祟的打电话,我当时以为他外面有人了,我当时还找他闹来着,但他气冲冲的离开了。”于秀是个坚强的女人,收拾干净了眼泪开始回答沈嘉的问题,“第二天我下班回来就发现家里被借贷公司的人堵了,这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钱,可我们家没钱,他还想卖房子,这房子还是我们辛辛苦苦存了大半辈子买下来的,我怎么可能同意。”
“我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但每天还是担惊受怕的,怕那些人去我公司闹,去我娘家闹。”于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星期,他竟然……”
不过没几下,于秀又振作了过来,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好在这几天借贷公司的人没过来,要不然这仅剩的一点安乐时光都怕没了。”
“借贷公司的人没来,是因为钱已经有人替你们还了。”沈嘉早得了继副队的示意,这可以说。
“什么?”于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沈嘉没有重复,“这可能和你丈夫的死有关,你仔细想想,你丈夫死前的半个月都有什么异常。”
上一刻还欠债累累,下一刻就不欠了,于秀惊愕得还没有回过神,眼神放空,呢喃自语,“还了?还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会儿,于秀这才缓了过来,“你说和我丈夫有关?”
“他做了什么事儿值三百多万?”于秀是个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沈嘉没有回答她,还是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你丈夫死前的半个月都有什么异常?”
“他……”于秀十分配合的仔细回想了起来,“他就是老避着我打电话,还买了个不值钱的老式手机,那个电话一响,他就去看,还匆匆出去两三次,我一直以为他是外面有人了。”
死者刘忠身上有一只款式新颖的手机,但在案发现场和家中都没有找到那只老式手机。
那手机去了哪里?
沈嘉又问:“他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去了多久?”
“我不知道。”于秀摇头,“我有一天想跟着他出去,但他是退伍军人,很快就躲开了。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好,我问他他还嫌我烦。”
沈嘉唰唰唰的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出了小区朝哪边走的?”
“左边,拐了弯上了外面大街。”于秀十分配合。
沈嘉问:“还有其他的吗?”
于秀细想了想,“没了,那天闹了一通后第二天又因为他欠钱的事就回了娘家。”
时间都对的上,在于秀回娘家的第二天刘忠就住到了博物馆的宿舍里,直到他死的前一天回来了一趟。
“他没去接你?”
“没有,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于秀说起又愤慨起来,但终究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忐忑的看着沈嘉:“警官,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一直在屋子里查探的尤坚朝沈嘉喊了起来。
沈嘉立即朝卫生间的位置跑去,朝站在马桶上的尤坚问:“怎么?”
尤坚看向于秀,指着天花板的暖灯,“这不是新装的吧?”
于秀说:“不是,装修的时候就装上了。”
“有情况?”沈嘉轻盈的一跃就踩在了洗漱台上,撑着墙壁朝暖灯看去,“有没有螺丝刀?”
“有。”于秀忙转身朝外面跑去。
“嘉嘉,这种事儿让我就是,你外面继续问。”尤坚站到洗漱台旁小心的护着沈嘉,生怕她掉下来。
“我换得了灯泡,修得了水管,这么几颗螺丝钉我难道还取不下来?”沈嘉不搭理尤坚,“你一边儿去。”
“不是,这粗活还是男人来干。”尤坚讨好地看着沈嘉,“以后家里要是灯泡坏了,叫我过去就是。”
沈嘉撇撇嘴,“还是别了,从城南到城北的时间,我都换几千个了!”
“螺丝刀来了。”于秀把螺丝刀递给了沈嘉,临了还疑惑不已,“我记得这里的暖灯不是钉的螺丝啊?”
沈嘉很快将螺丝拆了,将暖灯小心翼翼的举起,借着光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藏在吊顶里的老式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