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盛亮。
院子里丹桂馥馥,舒氏袅娜的背影穿过月洞门,一径走到女儿房间。
宁君瑟伸了个大懒腰,瞥见娘亲过来,一头撞在她的怀里撒娇道:“娘!”
“蓁蓁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说是那么说,她还是不放心。
“我很好。”宁君瑟在她怀里打着滚,“娘,我昨晚梦到你做的桂花酿了,好香好甜——”
“馋猫。”舒氏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咦。”宁君瑟揉了揉眼睛,点了点舒氏眼下:“有黑眼圈!”
“是么?”舒氏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昨晚被那人一番折腾,人走后她又想东想西,愁得一宿没睡好。此刻更是无颜跟女儿说起。
“娘有心事?”
“哪有。还不是给你愁的。”舒氏心虚。
宁君瑟嘟起粉色的小嘴,歪着头怔怔地打量自己娘亲:眼圈虽有些发乌,不过气色却比平日红润……可惜她一门心思都在早餐上,并没有深想。
舒氏却接连愁了好几日。
这期间,国公爷一直有命人与她传信。他已经让人联系上她在望京的兄嫂,不日便有家书来请她们赴京。
等人到了望京,国公爷会请媒人去说亲,再三媒六聘地将她抬过府去。
眼下,舒氏听从他的建议,命人暗中将铺子转让折现,这以后便是她的私房钱,他不会动她分毫。
她正担心宁老二知道会上门来闹,不想却传来他在青楼争抢妓子打伤人,被官府抓起来的消息。因他老婆不肯出钱,宁老二先是挨了八十大板,接着判了流放充军。
舒氏再一次颤栗。
这个男人果然雷厉风行,像宁老二这种浑身破绽的人,收拾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一面又感慨,倘若某天他不再稀罕自己,那她和蓁蓁岂不是要万劫不复?
如此一来,又提心吊胆七八日。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她转卖宁记的事,还是让左邻右舍捕捉到了一点影子,尤其是陆家母子。
这天下午,舒氏正带着女儿在院子里捡花瓣,钱氏忽然来访。
“喲,蓁蓁也在呀!快来尝尝,伯母做的藕粉桂花糕好不好吃?”钱氏扬了扬手里拎的油纸包,笑呵呵地招手。
无事不登三宝殿。
宁君瑟警惕地瞄了她一眼,身子往后一缩,乖巧地道:“娘说吃多了长虫牙。”
舒氏眼角微跳,她啥时候说过这话呀!不过自打上回听女儿说了陆氏母子惦记她铺子之事后,心里就存了芥蒂,偏这钱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由不得她不多心。
顿了顿,招呼桃胶上茶,微笑道:“又让您破费。蓁蓁一天天大了,我让她少吃些甜食,免得将来牙口不好看。”
“理应的。”钱氏作出一副理解宽容的样子,将油纸包搁在一旁,状若无心道:“我刚刚打巷子那边过来,听人议论你们家铺子要出手的事,当真的?”
“哦?谁?”舒氏装傻。
宁君瑟在一旁低头数粉扑子,听言不免吃惊,抬头瞅了眼娘亲。心里怪哉,前世娘最稀罕的就是这两个铺子,一直悉心经营,没提过这档子事呀。
“我就说嘛——”钱家的有些吃不准,可消息是实打实的,于是狐疑道:“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咱们街坊邻居的,本该互相帮忙,亭轩他——”
“没有的事。”舒氏抿了抿嘴,淡淡一笑:“小本生意,利润薄。这么些年下来,我也累了,碰巧孩子她舅母前儿来信说好些年没见怪想的,要接我和孩子入京小住……”
“原来是这样。”钱氏暗暗撇嘴,早听闻舒氏在望京有亲人,可数年来未见来往,她只当是断了的。若果真如此,亭轩的事不是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