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客观上没什么问题了，李恬想了想，谨慎地问，“婶子，这家当真能信得过？”
何家和宋家就隔着两户人家。他们初来的时候，家里好一阵忙乱，何明家的和何嬷嬷都是热心肠，离得又近，自然而然地就要帮衬一下子。过后又见他那妹子做家事不成，何明家的得了空子，还过去提点一下，帮着做些针线上的活计，比一般的人和他们打交道多一些，了解得也深一些，大包大揽地道：“你只管放一百个心！”
又把她帮着宋大海做些家事，那宋大海往她这边送了几回兔子的事儿，和她说了笑道：“不过就帮了那几下子，他就非要给塞兔子，你说，这样的小事儿他都看在眼里，半分便宜不占，能是个爱玩虚头的么？”
说着拉了李恬就往外走：“趁着这会儿没事咱们这就去他家说道说道。”
李恬听她这么一说，再想宋家老大那个深沉内敛，从来不多话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个嘴上不把门儿的。就跟着她出了门，一径往东去了。
待到了宋家门前，往里一瞄。却见宋家宽大的当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门口的一片向阳地上坐着俩姑娘，都是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
一个做庄户人家打扮，黑面皮小眼睛，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红底白花夹袄子，头发梳了俩辫子，顶着两朵暗红的绒花。这会儿她正高捋了袖子，埋首在大木盆里，就着搓衣板，唰唰的洗衣裳。一边洗还一边偏头和边儿上的女孩子笑说着什么，身形姿态透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李恬认得她正是拐子家的闺女香草。
那边儿上的女孩子白生生的脸，水汪汪的大眼儿，眉毛不知道是画过还是怎么着，反正远远瞧去，倒是一对又弯又浓的柳叶眉，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
身上穿着件绯红色的宽袖偏襟大夹袄，袄子一角还绣着一丛素雅的兰花。料子不似农家常穿的粗细棉布，阳光照在上头，亮闪闪的反着光。活了两辈子的李恬对这些都没啥研究，反正不是绸应该就是绢。
下身穿着一条石青的百撒裙儿，这裙看着倒像是棉布的，却又比农家里常穿的那种厚重内敛。乌黑发亮的头上绾了个时兴的偏髻，边上插着一根亮闪闪的兰花样银簪子。
这会儿她上身挺得板板正正的，居高临下坐在大木盆边的膝高方凳子上，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拢在身前的指尖上还夹着一方月白色的帕子。怎么看都跟农家丫头不沾边，倒像是府城那些小有家资人家的小家碧玉。和香草一比，更似是个监工的小姐。
可是她明明是个农家丫头，最起码眼下是。——这个李恬还认得，她就是宋大海的大妹子宋明月。原主早先也在外头遇上过她两回，原还当她只是出门的时候这么装扮呢，没想到在家也是！
“哟，香草也在呀！”何明家的扫过院中，不见宋大海，就随口和院中的人打招呼。
这本是平平常常一句话，哪知道香草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把脸一拉，小眼睛一瞪，声音几分尖锐，“瞧婶子说的！都是街坊，就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李恬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些讶异地看向何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