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天淼秘境内，七长老灵泉。
苏念的丹田被完完整整的掏了个洞，元婴尽毁，不仅如此，心脏也被刺了一刀。
这种级别的伤势，莫说是个元婴修士了，即便是渡劫境的高手来了都无力回天。
按理来说，他本应早该死去。
可在他的体内，千薇薇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残余的全部力量宣泄出去，只为能够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在苏念破碎的丹田内，虚弱的千薇薇额头上满是细汗，不要钱一样的为苏念输送灵气，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似乎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
“该死的苏念！”她死死的咬着牙关，声音中满是对苏念的愤恨。
“你要死就死去啊！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做垫背？本尊历经千年折磨才重回人间，大仇未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千薇薇不断的控制着魔力输出，在她的不懈努力和灵泉的滋养下，苏念的身体终于有了好转！
千薇薇见状喜形于色，加大灵气的输出功率！
身体的温养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不知是夜晚几时，苏念睁开了双眼。
他望着摧残的夜空和繁茂的树枝，眼中带着茫然。
“我这是……到地狱了吗？”
“地你个头啊！蠢货！你能重新睁开眼睛，还不是多亏了本尊？！”千薇薇愤怒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苏念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身子都被浸泡在灵泉当中。
这灵泉他虽没来过，却也听同宗门的师姐妹们听过。
传闻全秀深处有一处天淼秘境，秘境中有七口灵泉，分别归属全秀七位长老。
这灵泉灵气浓郁，不仅能洗涤身心，还有提升修为的功效。
苏念躺在灵泉边，深邃的目光望向天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喂！”在他出神之际，心中想起了千薇薇的声音。
“是本尊不惜消耗生命本源才救了你，你好歹也是个正派弟子，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吗？？”
“谢谢。”
苏念的干脆把千薇薇接下来想说的话噎在了嘴巴边。
她抱着胸，轻哼一声，“这可是救命之恩！光是口头道谢怎么行？真要谢，最起码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很遗憾，此身已是万念俱灰之身，并无任何于你有价值之物。”
“谁说没有的？”千薇薇严肃的声音在苏念心中响起，“放我自由，便是最大的价值！”
苏念半晌没有回应。
千薇薇冷笑，“被背叛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我也被最信赖的人背叛过，知道千夫所指是什么感受，我被封印千年神识未散，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那个叶华我看他也不爽，你放我离开，我替你杀了他！”
“做不到的。”苏念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道。
“我千年前便与成仙仅有一步之遥，如今虽实力千不存一，但对付他一个筑基期修士，岂不是像是捏死一只蚂蚁简单？”实力被质疑，千薇薇的声音有些恼怒。
苏念摇了摇头，平静的道：“在过往的百次轮回中，我也曾尝试过以巅峰实力将他斩杀，可换来的，却是从天而降的无情狂雷。”
闻言，千薇薇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天上有人在保他？”
“此世上万年未曾有仙，渡劫之上是否能成仙也仅仅只是传说，但倘若真的有真仙保他，那好歹也有了个努力的目标，但我真正害怕的，是他的肩膀上，背负天道！”
千薇薇没有回话，她在沉吟。
片刻后，她又问：“那你就这么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全秀成为人间炼狱？”
“会变成人间炼狱的，又岂是全秀一宗？”苏念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多亏了千薇薇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他，再加上吸取了灵泉的大部分灵气，现在他的肉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元婴破碎一事仍未得到解决。
可他却对此云淡风轻。
连千薇薇都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么不在乎元婴的，修仙界恐怕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诡道诡秘，堕入诡道者会进入无尽的死亡推演，即便真的运气好脱离了诡道的控制，也只会得到他更大的报复，曾经，我与他对抗过岂止一次？即便我身负轮回之力，在进入诡道时依旧受到了限制，可他却不受我的轮回秘术影响，在他的身上，恐怕有专门克制我的秘宝。”
千薇薇猜测道：“或许……是他身后的高人赠予他的？”
“我的轮回秘术已是仙人之下最强秘术，理应不存在克制手段，可他却实实在在做到了，这就说明……”
“真仙相助或者天道相助，两种可能！”千薇薇沉声道。
“不错，真仙伟力无穷，天道更是不可对抗，我轮回百次，何止百次将他逼至绝路？可不论是怎样的绝境，他都能化险为夷，甚至踩着我的计谋变强。”一想起那数百次的轮回中与叶华的大战，苏念就捏紧了拳头，“若非天命所归，他又岂能数次从我手中逃生？天道一定站在他的身后，他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而我……只是一介渴求而终不求的凡人罢了……以天命作为敌人，我，不是对手。”
千薇薇沉默了。
怪不得苏念如此绝望。
和天命之子作对，哪怕是她，也会心生畏惧。
“难道你就这样准备放弃吗？”千薇薇问。
“放弃如何，不放弃又如何？轮回百世，我已经累了……不论我做出什么改变，未来的路都只有一条。”
千薇薇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么，在过去所有讨伐叶华的轮回当中，你可有得到过我的相助吗？”
苏念没有说话。
但盘踞在他丹田里的千薇薇却能明显感觉到苏念那死寂的心重新被激活了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叶华是人族的天命之子，那你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千薇薇淡淡道：“难道你家师尊从来没跟你讲过，灭世魔女的故事吗？”
苏念思索回忆着，“儿时师尊哄我睡觉时曾对我讲过，千年前有位魔女率领众多魔族起兵征战人族，占据了人族九成的领土，在人族危难时刻，所有隐世的人族大帝倾巢而出，在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后将魔女压制，难道那个魔女……就是你？”
一边说着这个故事，苏念的内心愈发震撼。
传说故事中的魔女是真正的万年来第一高手，而在与他的大战中千薇薇所表现出的实力和那位魔女天差地别，因此他从未往那个方面想过。
“不错。”千薇薇张开了手臂，“但想必你听来的故事还不完整，千年前是你们人族最鼎盛的时期，大乘期以上所有高手加起来足足有数百位之多！渡劫期的高手也有二三十位，而在那一场大战里，我屠光了人族所有的渡劫期高手，将大乘期也杀了个片甲不留，最终若非我遭小人暗算，或许现在整片大陆都属于魔族。”
苏念心神微震，在思索过后凝声问：“既然你这么厉害，又为何会败于我手？”
千薇薇摇了摇头，“首先第一点，苏念，渡劫亦有差距，我必须承认，你和我曾经交手过的渡劫期高手不一样，你的轮回秘术难以揣测，即便是我也会中招，第二，我才刚刚突破封印没有多久，实力尚未恢复，又恰巧遇到了你，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时运不济，但在听了你的经历以后，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也是上天对于我的考验。”
“此话怎讲？”
千薇薇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苏念，你真的彻底放弃了吗？”
苏念沉默着，没有回话。
“你真的……不想向叶华复仇吗？你之所以放弃，是因为已经感到束手无策了吗？呵呵呵……”
千薇薇轻笑着，话锋一转，“但倘若，我能改变这一切呢？”
“叶华是人族天命之子又如何？我也是魔族的天命之女！百位渡劫期高手都拿我没办法，叶华又能拿我如何？”
“与我合作吧，苏念，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上苍让我遇见你，早已是命中注定。”
“有了我的相助，什么叶华？那不过蝼蚁罢了。”
“杀了叶华，全秀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还在犹豫什么？为我重塑身躯，将我释放，那些所有曾背叛过你的人，我全部帮你杀了！！”
忽然，一阵强烈的刺痛令千薇薇灵魂颤抖。
她捂着脑袋，浑身冷汗的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苏念淡淡道：“千薇薇，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这么傻，会被你三言两语蛊惑吧？”
千薇薇没有说话。
“你是否真有能力对抗叶华暂且不提，你千年前就曾令天下大乱，此等人物，必定心狠残忍，你又口口声声说自己遭受背叛，被封印千年，内心肯定积恨已久，这才刚刚重见天日没几天，又被我封印，想必在你心中，想杀我的恨意，一定不比千年前那背叛你的人少吧？”
千薇薇沉默了。
“你一直在为我打抱不平，似乎想要营造出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感觉，可叶华与你又有何恩怨？你的目的是旧人复仇，还有向人族宣战，叶华的目的是炼化人族各宗气运秘宝，你们虽说立场不同，可却有着类似的目的，我若真把你放出来，你该不会直接去找叶华，与他联手将人族掀个底朝天吧？”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千薇薇忽然笑了起来。
她笑了很久，苏念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她笑完。
“真是谨慎啊，轮回大帝，你连死都不怕，居然还怕放我出来？”
“固然有贼人伤我，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真挚待我之人，我不能因为自己想死，就让他们殒命。”
啪啪啪——
千薇薇拍掌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名震九州的轮回大帝，此等恩义，真是令人动容，不过……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还是错了些。”
苏念玩味的道：“愿闻其详。”
千薇薇冷声道：“我此生最憎恶的，便是背信弃义的小人！那叶华表面装作无辜，暗地里却喜欢谋害同门，这种人，我不屑与他为伍！”
“哦，是么。”苏念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想再听千薇薇讲下去。
千薇薇心中一堵，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