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却是满面愁容。
如果把所有的钢琴曲按照难度来划分,难度总分是一百分的话,《肖邦圆舞曲》的难度只是二十五分,基本上学过钢琴的都会弹,但《唐璜的回忆》难度却高达九十五分以上,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更让人绝望的是,寻常的钢琴曲总时长一般也就三到五分钟,但《唐璜的回忆》总时长却能达到近二十分钟,不仅难弹,而且弹奏的时间还长,所以难度简直是地狱级的。
在她看来,方墨根本不可能弹得出来,最后只会是贻笑大方。
“小子,你要是真能弹奏出这首曲子,我把酒瓶子都给吃了。”林天阳撇嘴笑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到时候你可别耍赖。”方墨淡然一笑。
“谁耍赖谁是狗。”林天阳不屑一顾。
方墨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钢琴前,缓缓坐下了。
他先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哼,到这时候了还在装模作样,你以为你是谁?”林天阳讥笑道。
方墨慢慢睁开双眼,伸出双手,轻轻放在了琴键上。
很快,琴音就缓缓流了出来,在餐厅里回荡着。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中规中矩,听不出有多厉害。
这首曲子的难度是慢慢增加的,前面一两分钟倒也不算难,方墨会弹也并不奇怪。
林天阳冷冷一哼:“这小子不会只会弹奏这一段吧,那我也会啊。”
勒莫也一脸平静,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会弹这一段的确不算什么,后面才是重点。
但慢慢地,方墨的琴声从清亮变得沉郁顿挫,凸显出阴暗沉痛的气氛,使得餐厅里的客人们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甚至有些悲伤。
听到这里,勒莫终于有些动容了。
从这里开始,难度就上来了,而想要弹好这一段并不是容易的事,至少他到目前为止还做不到。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这一点,这小子都能完胜林天阳,甚至是他。
林天阳脸上的嘲讽也慢慢消失,变得凝重起来。
看到方墨的双手灵活敏捷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着,丝毫没有停顿和慌张,看起来娴熟无比,餐厅里的客人们也都惊呆了,先前还在小声议论着的客人也都静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方墨弹奏。
整个餐厅除了琴声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坐得比较远的客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安静地看着方墨表演。
很快,那架钢琴前就被围满了人,但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洛樱看到这一幕,暗暗咂舌。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吗?
她又将目光投在方墨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这家伙身上还有什么技能是她所不知道的?
自己这花钱雇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之后琴声的氛围顿变,曲调华丽而浪漫,让人心情也为之一松,餐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和缓了不少。
勒莫心头颇为震撼。
不管是节奏的把握,还是手速,这个年轻人的弹奏都堪称完美,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到了曲子的后面,阴沉和欢快明亮这两种不同的曲调相互交织着,重复了好几遍,更具气势,最后在欢乐的气氛下,结束了整首曲子。
长达近二十分钟的弹奏里,竟然毫无破绽和瑕疵,全程发挥完美。
当琴音消失的那一瞬间,整个餐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客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方墨,满眼放光。
就连那些来回穿梭的服务员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一个个都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墨,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忽然,全场爆发出一阵极为热烈的掌声,所有客人都由衷地鼓着掌,丝毫不掩饰对方墨的赞美和惊叹。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啊。
客人们心里暗暗感慨。
与这首曲子一比,刚才那首《肖邦圆舞曲》,的确弹得像狗屎。
林天阳听到这么热烈的掌声,就很尴尬了。
这掌声可比他之前弹完后热烈多了。
洛樱也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虽然方墨只是她花钱雇来的,但至少今晚上还是她男朋友的身份。
勒莫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表情讪讪。
谁又能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有如此实力?
“天才啊,这绝对是一个超级钢琴天才。”一个中年客人惊叹连连:“我上次听到有人能弹出这首曲子,还是在五年前波兹大师的音乐会上,就水平而言,这位年轻人丝毫不逊色于波兹大师。”
“国际钢琴界排名前五的那位波兹大师?”又有客人惊呼道。
“没错。”先前那位中年绅士感慨道:“没想到今晚能在这家餐厅遇到如此天才,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方墨收回了手,有些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餐厅这些客人都一脸崇敬地看着自己,很骚包地笑了笑。
“这么说,这位年轻的先生比勒莫大师还厉害?”有人很惊奇地问道。
“这是肯定的。”那位中年男子点点头:“勒莫大师虽然有很深的造诣,但还是弹不出这首曲子,从这一点上来看,勒莫大师确实不如这位先生。”
勒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年轻人给比下去。
今天丢人算是丢大发了。
他刚才还说对方胡说八道,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对方直接用一首完美的《唐璜的回忆》予以还击,让他毫无回击之力。
林天阳更是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抠出来了。
就连勒莫都不如对方,更何况是他?
刚才嘲讽方墨最狠的就是他,如今脸被打得最痛的,自然也是他。
方墨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勒莫,又对洛樱笑道:“这首曲子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洛樱展颜一笑,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这笔钱真没白花啊。
“说实在的,跟这首曲子一比,我觉得刚才那首《肖邦圆舞曲》的确弹得像狗屎。”一位气质不凡的老先生这时候又开口道:“我不是说《肖邦圆舞曲》不好,只是觉得弹这首曲子的人是在污染我们的耳朵,如果是由这位先生弹奏一曲《肖邦圆舞曲》,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肯定是完美的演奏啊。”有人很向往地说道
林天阳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得马上尿遁。
这话说得也太狠了吧。
不过他却无力反驳。
他感觉此刻餐厅里有不少的人都在盯着他,让他脸皮发烫,无地自容到极点。
今晚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屈辱的一天,还偏偏无法反抗,让他心里十分憋屈。
勒莫见林天阳被嘲讽,却是无动于衷,没打算帮林天阳说话,毕竟他都自身难保了,哪能顾得上对方?
他此刻是站立难安,浑身不自在,十分后悔过来跟林天阳打招呼,不然也不会惹到这个年轻人了,让他陷入如此境地。
之后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匆匆离去了,连饭都没吃。
然后客人们也都相继散去,继续吃饭了,不过他们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望着方墨。
方墨又看着林天阳笑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要是我弹出了这首曲子,你就把酒瓶子吃下去,你不会忘了吧。”
林天阳身形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