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柳军不冷不热地说:“你倒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你一有钱就要去塞宋建华那填不满的狗洞,我找你借钱买包烟都不肯,现在一下子拿出二十块,说给就给了。”
“可不是嘛,以前的我真的好蠢啊。”柳央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你还要借钱吗?多的没有,几十块还是可以的。”
柳军警惕地看着她,“你哪来的钱?你的钱不是都给宋建华那小子骗去了吗?”
柳央把她去宋家要债的事说给柳军听,柳军听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颤了颤,因为过于吃惊,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真…真的?你…去找宋建华要…要债?”
“真的,我一定要把钱拿回来,一部分还给养育我的爸…柳叔叔,剩下的我自己攒着,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因为还带着哭腔,所以柳央全程用乖巧柔弱的语气说话,显得毫无违和感,还有些楚楚可怜。
没想到柳军居然很吃这一套,他轻咳了一声,语调都变得温和了,“我替爸妈做主了,你不用给他们钱,他们也不缺,要回来的钱你就自己留着,也别全往那个家里填,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说不准呢,你看小夏都瘦成那样了,肯定连口饭都吃不饱。”
说不准?那就是没有站队,听他的语气,虽然偏袒小夏,但也是对小夏和柳大勇的各执一词有所怀疑的。
柳央确实想让柳军看清小夏的真面目,除了柳军,还有柳爸爸和柳妈妈,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并没有反驳,而是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柳大哥提醒。”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哥,这柳大哥听着别扭,至于柳大勇,叫他大勇哥,别跟我搞混了。”柳军打转方向盘,语气肯定,并不是在和柳央商量。
他可真是自大啊。
柳央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那以后小夏不在的时候,我还是喊你哥。”
“行,就这么说定了。”柳军心情突然转好,嘴角也不像来的时候一样耷拉着,“要是早知道溺个水就能让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真该早点把你扔河里,你早点改好,至远也不至于非得和你离婚。”
不至于离婚?柳央真想谢谢他。
本来不想搭话,可想到他万一觉得自己改变了,就去找许至远帮自己说好话,改变许至远离婚的决定,那就真的糟了。
于是,柳央咬着牙说:“离了也挺好的,哥哥就不用觉得是你硬要许营长还你的恩,耽误了他的幸福,对不住他了。”
“也是,这几个月吧,我总觉得欠他老多,你说说,多好的一个男人,我怎么就那么混蛋,非得求他和你结婚。”柳军叹了口气,难得关心起柳央这个已经不是妹妹的妹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要自己租房子住?”
柳央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地说:“是啊,我也该学着独立了。”
“没错,你这年纪都该当妈了,你还跟个长不大的疯丫头一样。”柳军说得漫不经心,但柳央听了,却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
心想,这人可真会说话,才二十二,不当妈就不正常了?
人家许至远比他大一岁,好歹结过婚,马上都要离了,他呢,连个正经对象都没有,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他才丢人好不好!
一路上“嗯嗯哦哦”地敷衍了柳军几句,就到了食品厂的后门,车子停了下来,柳央正要去拿皮箱的时候,柳军却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个人。”
柳央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了,柳军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带来了一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柳央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叫做张娜,二十五岁,以前和柳军是一个部队的战友,不是文工团,而是女列兵。
去年不知道为什么就退伍了,进了手表厂的保卫科,当了副科长,再然后,好像就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手表厂和食品厂只隔了一条街,宿舍和食品厂的宿舍也是挨着的,都在食品厂后面的巷子里。
“我妹妹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柳军说完,把柳央的皮箱拿了出来,等柳央下了车,他说,“一个女孩子自己租房子不安全,你先去张娜那里凑合几天,我去帮你想办法弄一间宿舍。”
说完,他就开着车子走了,还抛给她一句,“不准瞎跑,老实待着。”
这是什么情况?张娜可是喜欢了柳军好多年,但一直被柳军当成兄弟的,现在柳军把自己交给她?这是什么直男行为?不知道人家姑娘在躲他?还主动找上门?
果然,柳央抬头看了一眼张娜,张娜确实很尴尬。
“跟我来吧,我那地方大,你可以安心住着。”张娜伸手接过柳央手里的皮箱,也没问柳央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只是略带欠意地说,“你和许营长结婚那天,我厂里刚好有事走不开,没能去喝你们的喜酒,实在抱歉。”
哪里是走不开,八成是不想看到柳军吧。
柳央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工作重要。”
她没有说要和许至远离婚的事,觉得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可她不说,张娜就不知道,去宿舍的路上,一个劲地说许至远的好话。
“你可能不知道,许营长和你结婚那天,文工团一半以上女兵都躲起来哭呢,许营长年轻有为,为人正直长得还好看,喜欢他的没有一个营,也有一个连了,那些人可都羡慕死你了。”
一个连?哪有这么夸张,虽然许至远是挺优秀的,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第三眼,可只是因为长相就喜欢到想嫁给他,也太肤浅了吧。
到了宿舍,张娜开了门,一间整洁却略显冰冷的宿舍就出现在眼前,这房间目测有二十几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这不小的房间里,只在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桌,书桌边上是一张小床,床尾是一个二门衣柜,再没别的家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