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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房内一时无话,栗青紧盯着李月明,长风则再不敢直视新夫人,一旁垂着头等着。

李月明故作不知的左瞧瞧,右看看,一不注意,便跟栗青眼神对视了。

躲也躲不过……

李月明脸色讪讪,转而看向长风,不得已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晚月?”

长风这才抬头,回答道:“禀夫人,几年前,大批知名人士突然涌入江南,引起了东厂的注意,督主派属下前去查探,属下到了江南才知,这些人,多是慕名而来,为的,便是听雨轩的扇子舞,而舞出这扇子舞的,竟是一名红衣少年与一名白衣少年。”

“属下费了些力气,在那听雨轩争了个座位,舞毕后偷偷潜入听雨轩后院,竟发现了一块……一块裹布,想来应是女扮男装,但后来因着并未有甚事发生,督主便召了属下回来,只是探听到,其中那红衣少年唤名晚月,与……与夫人模样甚是相似,所以……”

听到此,李月明方才心存的侥幸已荡然无存,不过是年少轻狂,多年后被人拿出来说道,还是有些羞赧。

栗青听及此,望向李月明,“所以,你就是那个梳个男子发髻,穿身男子常服,便将全天下人都当傻子的晚月?”

李月明羞的耳根泛红,摸了摸鼻子,脸色讪讪的望向栗青,“啊……没骗过吗?我以为我隐藏的挺好的。”

栗青望着李月明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耳垂,语气颇有些不自在的,“骗过了。”

何止骗过了,江湖上,现在还有那听雨轩扇子舞的传说,打探之人,不在少数。

李月明一怔,“啊?”

栗青冷哼一句,“千里迢迢只为一曲舞,自诩清洁高尚,实则最是沽名钓誉,一群附庸风雅之辈,骗过也无甚稀奇。”

李月明闻言,讨巧的笑着说道:“夫君说的必是在理的,当初,实是有心帮他人忙,确不曾想招来这么大动静。”

栗青黑漆漆的眼眸落在李月明的脸上,“你当真是那红衣少年—晚月?”

李月明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实话实说道:“也……也不尽然,我虽是那红衣少年,但晚月,我只占了一个字。”

月,李月明,原是如此。

“想来那“晚”便是那白衣少年?”

李月明点点头,“确是,不过……也是女子罢了。”

“是谁?”

李月明努努嘴,做什么像审犯人似的,颇有些不情愿的开口:“这也要说吗?”

栗青刻意忽略掉她的神情,“自然。”

过了一会,李月明出声:“你也认识的。”

“嗯?”

李月明心一横,便说了出来,“你认识她父亲,陈太傅。”

栗青闻言一怔,倒是想起陈太傅确实有个养在江南的女儿,对外说是身体柔弱,东厂一番打听,真实原因竟是容貌过甚,怕那皇帝老儿打上主意。

如此做派,也只有那陈太傅敢是如此。

栗青闭着眼睛揪了揪眉心,颇有些疲倦的说道:“陈太傅可知此事?”

“那自是不知道”,李月明赶忙回道:“我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夫君,你可不要出卖我。”

而后又想起屋里还有长风,遂又故作狠厉的看向长风,长风赶忙表态:“长风今日什么都没听到,请夫人放心。”

乖乖,今日之事,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往外说。

栗青还有话对李月明说,遂摆摆手示意长风先下去。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月明眼眸微动,“那可多了,你问,我会答,我不会骗你,但亦不会主动告诉你。”

“既如此,先将归宁那日你许我的秘密告诉我?”

李月突然凑近,定定的看着他,而后幽幽的说道:“夫君,你刚才与我说话,没有用“本督”哦。”

栗青一怔,面上则波澜不惊,“称谓而已,何必纠结。”

李月明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乖乖坐回了座位,呷了口茶,道:“既是我许给你的,自是要兑现的,明儿可以给夫君一个选择,夫君是要听夫君的秘密?还是明儿的秘密?”

“本督的秘密,还需要你来告诉本督?”

李月明点点头,“那便是听明儿的秘密了。”

李月明左手驻在桌子上,手托腮,手指轻轻点着脸颊,对着栗青莞尔一笑,“明儿的秘密就是,这场婚事,本是我自己求来的。”

栗青执杯的手一顿,而后,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月明站起来边踱步边继续道:“夫君有所不知,我派阿弟每日去那芙蓉阁买糕点,原是已经知晓那祁舟要作恶,以阿弟脾性,自是要管上一管。”

“自你使计将那祁家娘娘送入冷宫,那祈宏便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心你,我阿弟当街揍了他那嫡子祁舟,以他的行事作风,自是要想办法出了这口恶气。”

“祁宏早就有意请皇上为你赐婚,借此达到恶心你的目的,你惹了他女儿,我李家惹了他儿子,咱们当真是天生一对。”

“可他不知,我这鱼,是自愿上钩的。”

栗青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出戏,略略沉吟,问:“你这番作为,所求为何?”

李月明望向栗青,笑意盈盈的说道:“我所求,不过一个你呀!”

栗青微征,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饶是淡定如李月明,这番直白,说完也有些许不自在。

而后,又故作不讲理的说道:“夫君可知,若不是我,今日进你这东厂的,可就是别的女人了,你自是要感谢我的。”

栗青不言,过了好一会,又回答道:“我知道。”

李月明不解:“你知道?”

栗青点点头,无比熟稔的耐心解释道:“原本要赐婚的那沈姑娘,在我计划之内。你知晓许多事,该是知道二皇子有意纳了那沈姑娘,沈姑娘的母亲张氏,于妇人一事颇有些门道,在太子妃生产时曾出过力。沈院判求到了太子殿下那里,殿下有意保他们。”

栗青还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么多话,原本他确实是要成婚的,只不过计策那头,是他们早已部署好的人,奈何,出了个李月明,打乱了全盘计划,是以,太子匆忙将他召了回来……

“……我是阉人,沈姑娘嫁予我,于她名声虽有碍,但至少不会真正影响她以后改嫁,况且,人在我手里,二皇子还没有色令智昏到与我抢人的地步。”

李月明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所以……”

她一开口,便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哽咽,她垂眸,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若没有我横插一脚,今日站在这里的,该是那沈姑娘?”

饶是她佯装镇定,栗青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

这是栗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月明。

李月明没有听到回答,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李月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来上辈子阴差阳错,便是她占了那沈姑娘的位置,这辈子,又是她,像个笑话般谋划一切。

原来,人家早有计划,原来,他的计划里,不是她。

她低垂着头,不去看栗青,却妄想还要挣扎一番,“夫……督主可与那沈姑娘有来往?我与督主这半月夫妻,只得一句李氏,督主却称那沈氏为姑娘,值得督主高看,莫不是早相熟?”

栗青对着这个称谓下意识蹙眉,他不想再谈论此事,但她话既已问出,便没做隐瞒,“谈不上相熟,只是刚进宫时,受过沈姑娘恩惠。”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李月明点点头,眼泪却不自主的流下来,她低头垂眸,不去看栗青,“原是我鸠占鹊巢,给那沈姑娘招来如此祸端。”

栗青站起身来,定定望着她,因着她的说辞而有些莫名的不爽,沉声道:“沈姑娘的事,我会再另寻他法,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许不自然,“并非你之过。”

李月明扯了下嘴角,却并没有笑出来,“督主不必为我开脱,若不是……,原也是我之过,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到办法。”

“那……我……我就先下去了。”

说完便要出门去。

栗青走近,一把扯住李月明的手臂,垂眸看着她,下意识抬手去擦那泪痕,李月明募地一躲,栗青的手便停留在空中。

良久,他叹了口气,似有些认命道:“我说了,无需多想,我会处理,你可听清楚了?”

李月明透过泪眼看着栗青,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前世已是我偷来的幸福,既已知晓,又怎能坐视不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目光定定的望了望他,随后,拂掉栗青的手,走出了书房。

那一眼,有栗青难以理解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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