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慕琅一愣,看着比自己还心急的楚太后不由语塞。
但好在这种事上,叶瑾君却是擅长的,她并没有立即给予回答,而是看向紧绷着脸,一双手紧抓于案桌上却不自知的周景阳。
“陛下,你觉得我家由仪如何呢?”
慕琅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两个“虎”娘们,在这种事上,他这个纵横沙场的将军,竟像个逃兵,没有半分爽快。
慕琅心中哼哼,不住地鞭策自己,但那屁股却是紧黏在木椅之上,不留半点空隙。
周景阳脸色有点涨红,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桌案上的手已然有青筋暴起。
但他还是尽力地保持着平静,目光闪躲着与慕由仪相交,然后两人又纷纷移开视线。
“好,由仪妹妹自是极好的。”
“我没问题,如果由仪妹妹愿意的话,我可以,我很高兴能定下的!”
周景阳的大脑有点发懵,说出的话完全没有过脑子,就直接从心里吐了出来。
慕由仪或许对他不深知,但他在初见慕由仪的时候,却已然止不住将心思落于其身,这一年多来,慕由仪的一切可都落于他的眼中。
只可惜,在三日之前,他都深藏这份心思,不使旁人知晓。
叶瑾君欣然一笑,侧头看向自己女儿,眼中深藏的忧虑浮现,带着几分告诫道:“由仪,我慕家门风如何,想来你已知晓。”
“父亲,母亲疼你,可以让你做自己愿意的任何事。”
“今日太后予恩,陛下又是个心诚的人。”
“今日你愿意与否,只需凭借心中之意直言即可!”
“切不可……以羞避人!”
叶瑾君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这是她给慕由仪最后反悔的机会,若今日慕由仪应了下来,那她就不能再有二心。
若真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无需皇室,慕家就会举起家法训之。
慕由仪深吸两口气,她对周景阳自然是说不上爱的,但上一世临死前,坚定地站在她身前的周景阳却给了她难以言明的信任感。
她知齐国女子是躲不开“成亲”二字的,而她也很清楚,萧正渊对她的大恩,注定了他只要不蠢,他就可以永远庇护在慕家这棵大树之下。
她若不从慕家抽身离开,去往一个权力更高层的位置,将个人恩情……化为另一种更加高尚的东西,以萧正渊的手段,真就能对她肆意蹂躏。
心中百转,于外界却不过瞬息。
“由仪……愿意的呢!”
“哄!”慈宁宫内笑意绽放,慕承虎更是不住的拍着手,他对这位皇帝哥哥可是熟络得很。
周景阳未学政时,拜慕琅为师,学习治将统兵之术,平日里来镇国公府可不要太过勤快,在慕承虎的记忆中,他这十一年的人生中近半的快乐都是周景阳带来的。
自然希望自己阿姐能嫁给待她和善,为人又温和的周景阳了。
楚太后的笑意再也止不住,慕家成为皇亲,她便再无忧虑,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儿稳如泰山地将这偌大的齐国接过,不必再如她当年那般谨小慎微,懦懦不敢妄言。
“好,既然由仪觉得景阳不错,过些时日,哀家便请宗室长者,挑选个良辰吉日于镇国公府行纳采之礼。”
皇室娶妻礼数必须周全,哪怕此刻两家已然合意,但身皇室该走的六礼流程必不得少一步。
这是天下的表率,同样也是对慕家的尊重。
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小辈参与份,不管是慕由仪还是周景阳,都成了沉默的“哑巴”,只有二人在不经意的抬头间,方能察觉到对方那并不平静的心绪。
至月攀于半,慕家四人在宁远的相送下从披着银光的皇城内走出。
待将宁远送走,慕家前厅内,叶瑾君端坐,慕琅和慕由仪三人双手垂于腹前,半低着头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
但一杯茶水结束,叶瑾君还是未曾开口。
“咳咳,夫人,时候不早了,该让孩子们早点歇息了。”
叶瑾君皱眉,看了一眼鹌鹑样的慕承虎,低叹一口气道:“今年结束,承虎你也十二了,等你阿姐出嫁,她在皇家的底气如何,不仅看你父亲,更看你这个胞弟。”
“女子移家移室,已属苦难之事,夫婿如何只能以长远观之见之。”
“我与你父亲能护你阿姐前半生,但后面,却需要你这个胞弟承担起责任。”
“往后……切记稳重懂事些。”
慕承虎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的自己母亲就这样放过了他。
听着母亲的话,慕承虎那单纯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他而去,他侧过头看向脸上有泪水滑过的慕由仪,不由心中慌乱。
伸出残留着不少油污的手踮起脚将慕由仪脸上的泪水擦去。
“阿姐别哭,承虎会听母亲话的,以后……以后承虎会保护你的,不会,不会再那般贪吃了!”
慕由仪笑泪,将慕承虎搂在自己怀中,上一世慕承虎没有和她说过这话,她母亲同样没有。
但他们却都是这般做的,哪怕她伤他们是那般的深。
“阿姐没哭,这是笑的,是笑出来的眼泪。”
“阿姐相信你,相信弟弟。”
“谢谢母亲,谢谢父亲对仪儿的偏爱……真的谢谢!”
今夜,慕家四人间好似提前上演了一出叫做分别的戏码,待情绪平息后,叶瑾君与慕琅回到房间之中,两人虽然依旧带着感伤,但整个人却显得安心了许多。
“仪儿的变化真大呀,我之前去万佛寺为仪儿求姻缘,那签上言‘柳暗花明偏又一叶障目’,当时不解何意,如今看来就落在那萧家子身上。”
“到底是年少成名,享红袖添香,也多亏帮他求来一封推荐信,让其能暂离仪儿身前,使其不再如你我身前那般沉稳。”
“方才让仪儿死心!”
慕琅眉头一皱,身上威仪又显,目中冷意泛泛。
“红袖添香?那萧小子敢背着仪儿与其她女子有染?”
慕琅虽然不认为萧正渊是慕由仪良配,但其性格与天分却是少见的出色,所以这一年多来,哪怕知晓慕由仪对其倾心过度,用家中资源为其铺路,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两人之事尤未成,他便沾染其她女子,这让视慕由仪为珍宝的慕琅心中如何不怒?
叶瑾君眉眼高抬,语气中同样算不得和善。
“我已经差骆钧去姑苏城了,具体如何,我们以事实为证。”
“若他真这般,那我慕家的助力能给他多少,可就需要再三思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