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染半旋身,轻轻一晃手上的神女使杖,正巧与路边的陆谨轩对上了视线。
抑制不住的恨意几乎是瞬间就弥漫开来。
杀气来袭,让正在调息的陆宥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祁染染的小腿,匕首紧紧贴着祁染染的小腹。
“你想干什么!”
祁染染惊觉失态,强行转移视线对着一旁的虞姜黎点头嫣然一笑,逼迫自己不再看向陆谨轩。
“看见了仇人,不必惊慌。”祁染染压低声音,对着陆宥说道。
没想到脚下的男人伤成这样,近乎昏迷的状态,居然还这么警觉,惊醒了陷入仇恨中的她。
陆宥这才后知后觉,这股杀气虽然强烈,却不是冲他来的。
毒素已经蔓延到心脉,陆宥脸上已经爬上了紫色的纹路,他狠下心来,对着祁染染说道:“救我一命,日后必有重谢!”
将性命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实属无奈之举,属下尽数走散,他现在身边无可用之人。
只需稳住这个女人片刻,自然会有属下接应,送解毒丹来。
见祁染染许久未言,陆宥抓着她小腿的手逐渐收紧。
祁染染轻笑一声,“好。”
前方突然传来了兵刃碰撞的声音,一队官兵手持兵器,堵在了花队前面。
“停!都给我停下!”
鼓点声,箫声纷纷停下,整个队伍停滞不前。
过了几分钟,洛神节寺人脸色惴惴不安地带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到了祁染染的面前:“官府那边丢了些东西,祁小姐您看?”
“民女不知此事。”
祁染染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心里正暗戳戳地摁着陆宥骂。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拿着匕首威胁人,真想照着陆宥的俊脸上踩两脚。
“本官可是亲眼所见,那贼人往官道上来了,如果没躲进花车里,还能往哪去了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是本省知府佐官,同治李德胜,他盯着祁染染,眼神锐利。
“大人说笑了,民女一直在这花车上,未见什么贼人。”
祁染染浅笑着摇了摇头,掌心却全是汗水,如果李德胜上前两步拉开帷幕,就能看见藏在她身边的陆宥。
“有没有,还得本官亲眼看看,才能得知!”
祁染染脸上带着些为难,对同知大人行了个礼:“大人,在洛神节结束之前,神女使的脚是不能触碰地面的,也不能从花车上下来,否则就是对神女使娘娘不敬,还望大人体恤。”
“我体恤你,谁来体恤本官啊!若是朝廷上怪罪下来,难不成拿你的脑袋来抵罪?”李德胜板着一张脸,很是不悦。
“朝廷上怪罪下来,就说是我不让搜查花车的。”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穿着一身白色锦袍的陆谨轩缓步而来,对着李德胜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暴露他的身份,又文质彬彬的给祁染染作揖:“小生李瑾,见过姑娘。”
皇商祁家,江南五省的赋税口袋,家资无数,若能为他所用……
祁染染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却还是无法维持内心的平静,压下波涛汹涌的恨意。
陆宥瞬间就感觉到身边的小丫头情绪不对,伸手去拽祁染染的衣角,却错拽了她的手。
祁染染柔弱无骨的小手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手掌里,刺骨的感觉给祁染染带来一丝清明。
不行,现在还需隐忍。
她都不敢开口,怕被陆谨轩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恶心吐了。
反倒是盘膝坐在花车里的陆宥望着祁染染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趣味。
这可是他皇侄第一次来江南,这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都快要凝聚成杀意了。
同知脸上就挂着献媚的笑意:“您说的是,都是小人眼拙了,小人这就带人去其他地方瞧瞧。”
“姑娘一舞倾城,着实让小生开了眼界。”陆谨轩对着祁染染拱了拱手。
祁染染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陆谨轩说话这么油腻。
似乎意识到祁染染不想与他交谈,陆谨轩笑出一颗虎牙,抬手示意:“既如此,小生就不打扰姑娘了。”
“多谢公子。”祁染染这下连笑容都懒得维持了。
……
准备了几个月的洛神节祀舞终于在夕阳西下时落幕。
祁染染坐在马车里,望着脚边的男人,他正在闭目养神,调息着身体里的毒素。
此人能抗这么久,也出乎祁染染的意料,她查看过陆宥身上的毒,是见血封喉的紫晨。
中毒时,全身发紫,活不过次日清晨。
“喂,”祁染染带着一丝娇俏,拿绣花鞋点点陆宥:“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脚尖才刚碰到陆宥,就被男人抓住了脚腕。
“老实些!”
话刚说完,陆宥就吐出一口泛紫的鲜血。
被抓着脚腕,祁染染也没生气,只是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银针:“内息紊乱,你再不求求我,可就真的活不到太阳落山了。”
陆宥盯着面前的小姑娘,半垂下眸子:“你是什么人?”
哪个大家闺秀会随身携带银针?
“我是你小祖宗。”祁染染顶着陆宥要杀人的目光,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别瞪我了,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得两说。”
马车外响起细微的声音,陆宥突然笑了,他望着祁染染:“小丫头,你也不怕医死人。”
祁染染拉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草地。
“你高兴的有点早,”祁染染怜悯的看了陆宥一眼:“外面是个死人。”
怕陆宥不信,祁染染特意补充道:“刚死的,还热乎,看样子也是中毒而亡。”
这小丫头真气人,洛神节上他怎么没看出来还是个混世小魔女。
“既然你毛遂自荐,那我给你一个施展医术的机会。”
陆宥撒开祁染染的脚腕,盘膝坐在原地,默许了祁染染对他动针。
戏弄够了人,总不好见死不救。
祁染染施银针封住了陆宥身上的毒素蔓延,至于解毒,还是得回祁府。
“你封了我的内力?”陆宥猛然睁眼,望着祁染染,手里的匕首压在了祁染染脆弱的动脉上。
“别这么冲动。”祁染染指尖抵上陆宥的手腕,将匕首推远了些,“毒素混合着你的内力游走,不封起来怎么压制毒素。”
同时,祁染染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倒!
没了内力护体,看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怎么威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