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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也许忘尘说得没错,临死之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助的人,而且这工作看起来非常简单,不过举手之功而已,最重要的是,能让我活下去,所以,我跟他回到了回了阳氏金铺,欣然接受了我的使命,进入摆渡人工作的试用期。

坐在榕树下,斜阳恣意地从花叶间挤下来,斑斑点点打在身上,没有一点温度,我喜欢这种寒凉。

连续喝了三天无忧送的茶,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润。我懒洋洋的拨弄了手机和小黑伞,这两样是林森配给我工作用的。小黑伞不到情况危急的时候不能打开;至于手机,不知道是哪个厂家生产的,没有耳塞,没有充电器,除了一个接听键里面一片空白,一个字,一张图片都没有。

三天过去了,手机始终没有响过。我翻来覆去的研究了许久,不会是个坏的吧?

“苏喜儿!”

尖锐的喊声吓得我差点从竹椅上摔到地上,抬眼一看,杜七婶又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开过来,我马上把小黑伞和手机放到竹椅的下层。这两天,她来闹了好几回,要不就是为了茹青姐的死,要不就是为了王春花毁婚。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过是个见习的摆渡人,哪有掌控他人生死的能耐?再说了,茹青姐的死,她和王春花才是罪魁祸首,与我有什么关系?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我不想搭理,只是按辈分她算个长辈,我硬着头皮问:“杜七婶来了?有什么事?”

她双手叉腰,指着我怒骂道:“你个挨千刀的,还好意思问我有事吗?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你不晓得?”

听这话头,大约是拿茹青姐的死跟我扯皮,说来也怪,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小玑送去的三块金块是我给的,简直对我恨之入骨了。她认为是我从中作梗,破坏了她把茹青姐嫁给谢老八做填房的计划,要不然,王春花早嫁给了木青哥,茹青姐也不会在结婚当天出车祸了。

我冷冷地答道:“茹青姐的死你最心知肚明。”

她上前在我胸脯上推了一把,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茹青不打紧,连偷尸体这种的缺德事也干得出来,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茹青的尸体交出来的好!”

笑话,谁那么无聊藏尸体?能当猪肉吃吗?真是变着花样无理取闹!

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廖大婶走了过来,“喜儿,你可别想赖啊,你的所作所为,我们掌握得一清二楚了,快把茹青交出来,要不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横了她一眼,“拜托你们弄清楚好不好?我天天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也没有去过,根本不知道茹青姐的灵堂设在哪里。就算设在杜七婶家,我一个快死的人,怎么将一百多斤的她扛到我家来?我偷了她的尸体又有什么用?”

“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我们只好进去搜了,看你的嘴还能硬多久!”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喊着,有两个男的直接冲奔我的卧室而去。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丑话可得说在前头,我一把拽住杜七婶,“搜就搜,如果搜不出来,怎么办?”

我的话刚说完,卧室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喊叫:“大家快进来,茹青被这害人精藏床上了。”

果真,那两个男人抬着一具浑身素白的大肚子女尸出来,摆在了榕树下。我瞥了一眼,确实是茹青,脸微肿,灰白中透着青光,看得我寒毛直竖。这三天我哪儿没去,除了杜七婶他们,也没有人来过,茹青的尸体怎么会跑突然跑到我床上的呢?

我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捋,回想起来疑点不少,首先,小玑能准确地找到我寻求帮助,并把我带到阳氏金铺,这事只有他和忘尘、林森、无忧四人最为清楚,阳氏金铺的那几位是我的同事,绝不会将这种事泄露出去。就算是小玑送金块时无意中说漏了嘴,他也根本没问过我姓甚名谁,可杜七婶对我送金条一事了如指掌。刚刚,茹青姐又无缘无故跑到我的床上。思前想后,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站在我右手边的廖大婶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个不易察觉的浅笑,“苏喜儿,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用茹青的尸体治你的病?”

不待我争辩,对我恨之入骨的杜七婶猛地扯住我的头发,“走,跟我到村长家去。”

一群人蜂拥而上,把我按在竹椅子上,反剪了我的双手,“对,送她去村长家。”

“不用送了,我来了。”旁边响起了洪亮的男声,原来是村长李大叔来了,他盯着榕树抬看了几眼,对杜七婶说道:“尸体的事与喜儿无关,是我搬来这里有用的,用完了直接给你送回去,你们先回吧!”

杜七婶听了,也不问原由,唯唯诺诺地领着一帮子人毫无异议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我才问道:“李大叔,茹青真的是你搬来这里的?”

他摇摇头,走到尸体前,重重地叹了口气,“事情不简单啦!不过,只要我们沉得住气,躲在背后想看好戏的人自然会着急。我们就是要等到他忍不住,自动跳出来。”

姜还是老的辣,我完全赞同他的想法,“李大叔,我家的榕树好像开红花了……”

“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唉,要是你文伯在就好了。我在这方面比他差得远,只能尽力试试了。”说着,他从我家堂屋的供桌上取下我妈妈留下的一口掉了漆皮的大木箱。

打开箱子,他首先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面胶底鞋叫我换上,鞋的颜色是土得掉渣的泥黄,每只鞋面用黄线绣着九朵黄色的不知名的花,款式也停留在五六十年代,跟我身上的牛仔裤混搭出不伦不类的效果。

接着,他打开一只黄纸包,取出八枚红色的铜钱递给我,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这是用九龄公鸡血浸泡了九年的铜钱,克制阴物威力无穷。”

然后又递给我一捆又腥又臭的红绳,“这个是用九龄黑狗的血加香灰煮过的绳子,还得带上这三只铜铃铛。呆会儿,你照我的吩咐做。”

我浑浑噩噩跟着他从堂屋侧门直穿过厨房,到了榕树下,按他的指示,我将狗血红绳缠在树干上,绕了三圈,刚好留了三寸线头,系上三个小铜铃铛。

“现在你可要跟紧我了,我迈左脚你迈左脚,我迈右脚你迈右脚,千万不能有半点马虎,知道吗?”李大叔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跟在他身后,迈着八字步,在榕树周围的八堆桃树下挖了三寸深的坑,把八枚铜埋好。

“你看,这一圈桃树像不像八卦阵?”他站在榕树下,指着桃树问我。

看了半天,我实在看不出来。桃树分成八堆,每一堆种着很齐整的三排,但每排种的数量不一样。从我记事开始,榕树与桃花一直没长大长高过,桃树每年三月开得灿若云霞,却从来没结过果。

谁知他背着手说:“看不出来是好事啊!你想起的东西越少,对你越好,对咱们大榕树村也越好。天快黑了,我也该走了。”

在他转身之际,榕树上落了一滴水到他手背上,他脸色大变,用食指点了一点水放进嘴里,顿时,他面无血色,“榕王流泪了,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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