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这边的沈佳柔走出去老远，才找个角落数了数手里的票。
几斤粮票，几斤肉票，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钱，数了数差不多十来块。
好小子，这么大方？
沈佳柔眉开眼笑，廖志雪中送炭，可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手里有点钱也好办事。
她宝贝地把票塞进兜里，趁着有空在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道。
孩子这么乖巧，她准备养着，等孟岸廷的葬礼结束，她打算在城里安定下来。
回乡下是不可能回去的。
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种地那是一窍不通，回去不是死路一条么？
到时候租房子，伙食费，哪哪都要钱。
婆婆那边自顾不暇，肯定不能让老人家掏腰包。
张淑华骗过去的钱肯定没留下多少，应付他们娘仨的生活压根不够，还是得自食其力。
回家之前，沈佳柔还特意去菜市割了一刀肉，肥多瘦少，正好可以熬油。
没办法，现在的人更愿意吃肥肉，有油水。
她加快脚步进了大院，刚到单元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有些熟悉。
脑海中浮现龙凤胎那两张可爱的小脸，她加快步伐冲到门口。
“……幼幼乖，别哭啊，你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秦芬哄孩子的声音夹着明显的疲惫，沈佳柔没再犹豫，一把将门推开。
砰——
一声闷响，立马吸引客厅祖孙仨的注意力。
见到沈佳柔，搂着兄妹俩的秦芬有些傻眼。
儿媳妇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她去找那个挨千刀的张淑华了。
两个孙子睡醒后就要妈妈，怎么哄都不听，哭得小脸通红险些背过气去。
秦芬吓坏了，又气又急，要不是被孙子拴住脚，她恨不得立马就冲到张淑华家把沈佳柔找回来，好好问问她到底配不配当妈。
此时见到沈佳柔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大块红白相接的猪肉，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她，秦芬脸色变了变。
“你去哪儿了？怎么拖到现在？之前不和你说的早点回来？”
听出婆婆话里的怨气，沈佳柔来不及解释，兄妹俩已经跟个炮仗似的朝她冲来。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幼幼首当其冲，扑过来抱住沈佳柔的左腿。
左左紧跟其后，抱住沈佳柔的右腿。
兄妹俩粘人得不行，紧紧搂着她小屁股一滑，直接耍赖似的坐在她脚上。
仰着瘦巴巴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盯着她，眼睛又红又肿，睫毛上挂着眼泪。
“妈妈，你别走好不好？不要走……”
幼幼把眼泪鼻涕蹭到她裤腿上，沈佳柔压根顾不上嫌弃，顺手把手里的肉朝秦芬递了递。
婆婆上前接过手里的东西后，她才俯身一手一个把兄妹俩捞起来。
站稳的瞬间有些眼花，看来这原主身体不大行啊，得锻炼锻炼。
她拎着兄妹俩来到沙发上坐下，赶紧掏出帕子给他们擦擦眼泪。
“奶奶没跟你们说吗？妈妈要出门一趟。”
兄妹俩依偎在她怀里，哭得直打嗝。
幼幼奶声奶气，“妈妈，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和哥哥吗？”
沈佳柔心都化了，“咋可能不要？我们左左幼幼这么乖，给谁我都不乐意。”
秦芬放好肉出来，心疼得都在滴血。
儿媳妇可真败家啊！
那么大一块肉，说割就割，也不知道要多少钱？
城里的物价肯定比他们村里贵，唉，她带来的那些钱，原打算用个把月，现在看来，恐怕一个星期都不够。
真是无钱寸步难行，她忧心忡忡，又看了眼沙发上的娘仨，想起正事。
“你干嘛去了？”
沈佳柔明天去找张淑华的事儿没打算说，随便扯了个谎。
“孟岸廷临走前嘱咐有事去找他手下的班长，我刚才顺道过去找他打听下情况。”
秦芬盯着她端详片刻，见她神色无异，信了几分。
想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儿子，她面上多出几分忐忑，小心翼翼问。
“打听到什么了？”
沈佳柔打听啥啊，压根没想起这回事儿，对上婆婆泛红的眼，她摇摇头。
秦芬难过地点点头，揉揉眼睛没再追问。
沈佳柔心下偷摸松了口气，顺道让她把柜子上的袋子递过来。
拿到手，她麻利地拿出里面的大白兔，剥了两颗塞给孩子们。
“糖！妈妈是糖！”
“大白兔，我喜欢兔兔。”
兄妹俩乐坏了，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彼此，坐在她怀中激动得直晃脑袋。
沈佳柔面上也露出点笑意，摸摸兄妹俩的脑门。
小家伙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身上有些发热，睫毛打着结，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她看得仔细，又见幼幼恋恋不舍地把嘴里的奶糖抠出来，作势往她嘴里塞，吓她一跳。
“怎么了？幼幼不爱吃？”
幼幼摇摇头，看了眼手里的奶糖，还挂着淅淅沥沥的口水，朝她递了递。
“妈妈也次，给妈妈次。”
见到妹妹这么干，左左用舌尖卷了卷嘴里的糖，也在犹豫要不要给妈妈。
他想吃，奶糖甜丝丝的。
看出女儿的孝心，沈佳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捉住她的小手把奶糖重新放她嘴里。
“妈妈不爱吃，给你和哥哥吃。”
幼幼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嘬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感受着口腔里蔓延的甜蜜，满脸好奇。
奶糖这么好吃，妈妈为什么不爱吃呢？
左左见状也连忙把吐出来的糖重新吃了回去，妈妈不吃，那他替妈妈吃好了。
沈佳柔看兄妹俩小手弄得脏兮兮的，又忙不迭给他们擦了擦手。
抬眼见秦芬还站在门口出神，把手里的奶糖朝她递过去，开口催促。
“妈你也尝尝味儿，挺甜的。”
秦芬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把袋子接过去，探头看着里面的奶糖一阵肉疼，嘴上也忍不住嘀咕。
“家里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咋还有闲钱买这个？这么精贵的东西，给孩子吃就行了。”
儿媳妇不赚钱就算了，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也难怪结婚这么几年穷成这样。
现在儿子没了，留下两个孩子，这以后日子咋过啊！
想到这些，秦芬一颗心拔凉拔凉。
沈佳柔哪知道她心思这么重，只知道长辈都这样，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裤腰带勒紧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