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响起另一道少年声音。
“阿鸢。”
宋泊简眉目乌灵,身姿如玉,手中执了一把垂穗的银剑,另一只手里抱着油酥饼儿,与他出尘的气质格格不入。
阿鸢?
我拧了眉,他在叫我?他能看见我?
我尚在疑惑,遮挡少女面容的雾忽而散了。
我怔怔地看着少女灵动的笑颜,大脑有片刻宕机。
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尚小。
这种感觉像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却动了起来,诡异又陌生。
这是我?不,这不是我。
我从未如此欢颜。
那种懵懂甜蜜的笑,是有人捧在心上疼着,才会有的。
这是另一个攻略女,只不过,与我用过同一具身体。
少女听见宋泊简的声音,雀跃抬头,望进宋泊简温柔的眼睛,四目相对,水波流转,情意绵绵。
她接过宋泊简递过来的酥饼,甜甜地咬了一口就嫌弃不肯再吃,却不忍心惹宋泊简难过一样,小口小口地啄着。
宋泊简眼神宠溺,但笑不语。
她边吃边望了一眼满天的桃花,兴致勃勃。
“我们来桃园三结义吧!”
指天为誓,击掌为盟。
他们说,要助陆景闻一统天下,寿与天齐,名留千古。
少女牵起宋泊简的手说,陆景闻登基那天,要他赐婚给她和阿简作为赏赐。
陆景闻的笑容僵在嘴角,眼神骤变得冰冷。
我忽然抑制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抽疼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当年说要娶我的时候,那么奇怪。
当年温州水灾,他治水途中染上疫病,浑身脓疮溃烂,无人敢近身,我守在他的床榻,没日没夜照料他。
他病愈时,我病发,脸上流起了血水,晕过去不省人事。
再清醒的时候,他正捧着千金一两的祛痕膏仔细抹在我刚愈合的红痕上。
我在榻上病恹恹地瞧着他,“我是疤痕体质,没用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倏而落下,“你难过什么?怕嫁不出去?”
他死死地盯着我,沉默良久,毫无预兆地,猛地欺身上来吻住我,“那我娶你。”
他眼里的深情不似作假,却浓烈得让我觉得,他像是在透过我看旁人。
彼时我刚刚病愈,其实并不适合承欢。
他待我也不温柔,在床事上没有半分怜惜。
若是他当时对我真有情意,又怎会在我疼得脸色惨白让他停下的时候,置若罔闻。
原来娶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恨。
恨我鸠占鹊巢,杀了他爱的那个灵魂,占据了他所爱之人的身体。
8
被囚在景阳宫时,春桃在旁伺候我。
她眼里含着泪光,小口吹走勺子上的热气,喂我喝药。
“都怪我,我不该胡言乱语说小小姐是陛下的女儿,不然小小姐也不会死。”
我心里只有无尽的悲哀,她是为了我不让我再挨毒打胡说,却哪知会有后来种种。
我艰难地从榻上坐起来,“春桃,我有事情想问你。”
她用手背抹了抹泪,“小姐,你问,春桃知道的都告诉您。”
“在七年前,我醒来后就失忆了,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被谢成益打的半死。”
七年前是我穿来的时候,在那之前,便是另一个攻略者。
我穿过来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在别人看起来就像失忆了一样。
唯独记得的模糊片段,是桃树下三人击掌为盟,还是在睡梦中,才看清了来龙去脉。
我扶持陆景闻七年,多少也是因这个模糊片段,想替原主实现夙愿。